白骊嘴上這麼說,身體還是很誠實地陪虞朗待了一下午,看虞朗打了一下午的植物大戰僵屍。
虞朗臨走的時候,白骊面無表情地攔住他:“你現在有手機嗎?”
虞朗:“有。”
白骊:“手機給我一下。”
虞朗乖乖地掏出手機來給他,白骊将他們兩個的号碼互相存進了對方的手機裡,就把手機還給了虞朗。
白骊還手機的時候,很想說一句:“回去記得給我打電話。”
但他沒說出口,他心想着,虞朗又不是笨蛋,他肯定能知道自己存号碼是什麼意思,所以就一聲沒吭。
送走虞朗之後,白骊就陷入了等待。
他在等虞朗給他打電話,在等小魚蛋興高采烈地在電話另一頭喊大白梨。
可是他沒有等到。
他那段時間給手機來電響鈴聲音調成了最大檔,于是每一個來電都像平地一聲炸雷一樣驚心動魄。可那些石破天驚的來電,除了他老爸一口一個小王八羔子地罵他,就是推銷保險的。
夏天燥熱的深夜裡,白骊躺在床上來回翻了好幾遍通話記錄,連攔截來電都翻找過了。沒有,近半個月的時間,虞朗那小崽子沒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
白大少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冷落,他大半夜地越想越氣,一個電話就打給了虞朗。
虞朗沒接,他就繼續打,連着打了五六個,終于把睡着的虞朗硬生生給叫醒了。
虞朗迷迷糊糊地接聽了電話:“喂,誰呀?”
虞朗沒到變聲期,聲音裡還有種小孩子撒嬌的意味,又正是熟睡的時候被強行叫醒,說起話來咕咕哝哝,甜水圓子一樣黏糊軟糯。
聽了這麼一聲,白骊當時氣就沒了大半:“你睡覺了?”
虞朗:“唔……”像是馬上又要睡過去了。
白骊看了眼時間,都已經半夜十二點多,小學生肯定早睡了,就他這個高中畢業的還在當夜貓子。
白骊索性:“睡吧睡吧,明天再說。”
虞朗嗯了一聲,困頓至極眼皮實在撐不住,就攥着手機當場睡着了,連電話都還沒來得及挂斷。
白骊發現對面沒動靜了,可是電話還沒挂,就屏息凝神仔細聽了一陣,另一頭什麼也沒有,隻有虞朗均勻的呼吸聲。
白骊輕輕叫他:“虞朗?”
虞朗不應,白骊也不生氣了:“睡吧睡吧,多睡會,長高點。”
白骊就挂了電話。
虞朗第二天起床後,想起來這件事,就回播了電話給白骊:“你昨天晚上那麼晚給我打電話幹嘛?”
這回換正在睡懶覺的白骊被吵醒了,起床氣不小:“誰讓你不給我打電話的!”
虞朗挺委屈:“我給你打電話說什麼呀?”
他開學也不過才上六年級,他跟一個馬上要去念大學也不是很熟悉的大人,實在沒什麼好聊的。
白骊可不管那麼多:“你愛說什麼說什麼!反正你必須給我打電話,一個星期至少打五回,每回不能低于十分鐘,我幫你交話費。”
虞朗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之後的那段時間,一直到虞朗開學,他每天都會抽出空來,把電話播到白骊那,從白骊接通的那一秒開始計時,虞朗拿着寫好的稿子,字正腔圓地念十分鐘。
“今天是八月二号,農曆六月二十八,天氣晴,氣溫最高三十五攝氏度,最低三十攝氏度,距離立秋還有三天。立秋是我國傳統節氣,從這一天開始……”
白骊都聽懵逼了:“你念什麼呢?”
虞朗才不管他,一邊念一邊偷瞄計時器,十分鐘一滿,他就立刻:“好,時間到!再見。”
就把電話挂了。
虞朗旁邊的他二哥也很震驚:“虞朗你幹嘛呢?”
虞朗:“嗯……我在練習普通話。”
虞朗的普通話練了一個來月,白骊出國了,中間隔着大洋和時差,虞朗再也不用成天給白骊打電話了,虞朗解放了,虞朗很開心。
但是白骊很不開心,他覺得虞朗真是個小糊弄鬼,小白眼狼。
不過他現在沒功夫跟小白眼狼瞎扯淡,他正在經曆自己生命中的重要轉折點,所以也就沒太顧得上虞朗。
白骊出國、念書、退學、周遊世界、下定決心開始投身電影行業,都在這一年。
時間一晃就到了第二年的秋天,白骊終于回國了。
他在着手籌拍一部青春短片,打算回自己念過書的中學找找靈感素材。
那一年虞朗剛升初一,周邊同學都換了一批,新同學都挺喜歡樣貌好看成績也很好的虞朗,新生文藝彙演,他們甚至投票選舉虞朗上台主演童話舞台劇。
沒錯,虞朗演白雪公主,一大票男同學争着要給虞朗當小矮人。
小學階段備受孤立的虞朗簡直受寵若驚,同時也陷入到了深深的憂慮之中——他害怕現在這幫喜愛他的同伴,會像他的小學同學那樣,在知道他的底細後就棄他而去。
所以他在學校裡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秘密。
文藝彙演當天,虞朗在台上,白骊在台下。
白骊其實一開始沒認出來穿裙子戴假發的公主是虞朗,他隻是感覺舞台布置得很好看,就想舉起相機來拍一張。
結果當他把鏡頭對準了台上的小主演後,白骊愣了一下,調試焦度,拉近了後仔細一看,這小姑娘怎麼看着如此眼熟?
為着心裡的這點好奇和疑惑,等到表演結束,小演員們下了台後,白骊專門繞去了後台,想近距離地看看白雪公主。
表演完的虞朗正和同學有說有笑地退場,壓根沒注意到突然冒出來的白骊,徑直就從白骊面前走了過去。
白骊這時已經認出他來了,又驚詫又好笑地叫了他一聲:“虞朗?”
虞朗本能地一回頭,看見是白骊,吓了一跳,趕緊轉過去假裝不認識。
可是白骊不會這麼輕易地就放過他,他即刻走過去就要拉住虞朗:“你不是虞朗嗎?我叫你你怎麼不答應?”
虞朗當場炸毛了,他的心态很複雜,這其中既有青春期男孩穿裙子被熟人看見的羞恥,還有他對秘密暴露的恐懼,所以虞朗啊地叫了一聲,拔腿就跑。
虞朗當時就好像那個,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他再不跑快點就要原形畢露的灰小子一樣,撩起身上穿的蓬蓬裙裙擺拼命地跑。
他七拐八拐地想繞回學校儲物間裡換衣服,但是他的小短腿哪裡能跑得過白骊。
他才剛進門,轉身想把白骊關在外頭,結果白骊一閃身就跟着進去了。
儲物間這會沒人,學生會在這地方換衣服,所以也沒有監控,白骊一進去就反手把門給關上了。
虞朗跑不了了,白雪公主現在花容失色。
虞朗:“你怎麼會出現在我們學校裡?”
白骊笑了:“什麼叫你們學校?我也在這上過學,我就不能回來看看嗎?”
虞朗被噎得沒話說,扭過身去就要脫裙子,白骊上手阻止他:“哎别脫,好看,給我拍兩張。”
虞朗急了:“我不給你拍,你别看我!”
白骊才不管:“你都敢穿,你還怕别人看?台下那麼多人,不都看見了嗎?”
虞朗覺得白骊現在這樣,真像個大流氓,他使勁掙搓着:“不一樣!我不給你看!”
白骊拽着他不撒手:“看看!”
虞朗拼死抵抗:“不給!”
白骊這個人,他就是很專制,吃軟不吃硬,虞朗要是老老實實聽話,原地轉個圈給他看看,他最多拍兩張虞朗穿小裙子的照片就完事了。
可是虞朗别别扭扭地,就是不給他看,那白骊一生氣的後果就無法預料了。
白骊:“你不會真是個小姑娘吧?這麼怕人看,你是不是沒長那個?”
虞朗塗了粉底雪白的一張小臉,泛起了薄粉:“你胡說!我是男的!”
白骊:“男的還怕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