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燃坐下來,看着護工将幹毛巾包在了嶽冠林的頭上,嶽冠林頭頂毛巾罵罵咧咧的樣子很滑稽,可是陶星燃笑不出來。
陶星燃直勾勾地盯着嶽冠林:“湄湄,是我媽媽。你之前和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嶽冠林神色明顯一慌:“你這麼快就知道了?”
陶星燃:“說,什麼意思!”
宋澤烊抓住他冰涼的手指握在掌心裡,轉過臉來面向嶽冠林:“問你什麼,你就乖乖回答。從你這知道的,多少會記你一功,你不說,我們找其他辦法查出來,可就沒你什麼事了。”
嶽冠林在腦子裡飛快完成了權衡,最後決定一咬牙,把前東家陶承禮出賣掉。
嶽冠林:“我其實沒有證據,我也是猜想,但我覺得我的想法應該是對的。”
“我懷疑,陶承禮殺了湄湄。”
陶星燃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宋澤烊:“前因後果是什麼?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嶽冠林:“這事挺複雜,你讓我想想怎麼說。”
宋澤烊威脅他:“你敢撒謊,你知道後果是什麼。”
嶽冠林氣不順,可他現在被這倆小兔崽子拿捏着,最終也還是得老實交代:
“陶承禮這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小輩和他打過交道沒有,他看着挺正常的,其實他一直都是個瘋子。”
“你們陶家,風水不好,幾代人裡邊,出了不少瘋子。”
宋澤烊嫌他啰嗦:“說事!”
嶽冠林這才進入正題:“陶承禮是個同性戀,他年輕那會,社會環境不比現在,同性戀在那時候就是變态、異類。”
“其實以前達官貴人,養個娈寵書童根本不算什麼,但是陶家太爺是個老古闆,他接受不了自己兒子喜歡男人,就給他當成精神病治了。”
“我當時,就是給他治病的那些醫生其中之一,所以他們用了什麼手段,我都是親眼看見的。為了效果明顯,什麼電擊針灸,全給他用上了。”
宋澤烊皺着眉頭:“有用嗎?”
嶽冠林哂笑:“性取向很多是天生的,你給他電死,也改變不了他喜歡男人的事實。”
“陶承禮沒治好同性戀,反而因為這些治療手段,真得上了精神病。”
陶星燃終于開了口:“然後呢,這和我媽媽有什麼關系?”
嶽冠林看着他:“你知道,精神病是很折磨人的吧?折磨自己,也折磨身邊的人。”
“陶承禮扛不住醫生天天給他上刑,就松了口,娶了陶家一個世交的女兒,很快就生了長子陶成蹊。”
“孫子出生,陶家太爺也就放心了,把家裡的财政大權讓渡給他。陶承禮又伏低做小了幾年,徹底掌握陶家之後,就開始報複了。”
“他先是給陶家老爺子熬死,然後就開始折磨起了他的親弟弟。沒兩年,他弟弟陶聿□□神就出了問題,他給陶聿白辦了退學關在家裡,就跟當年他爸關他一樣。”
“所以很順理成章地,我也就從一開始陶承禮的醫生,變成了陶聿白的醫生。那幾年裡,我的職稱一直在提,很快就有資格能帶實習生了,湄湄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嶽冠林講到這,神情忽然就低落感傷了一些:“湄湄是我一個遠房表姑家的女兒,算起來,陶星然其實還得叫我一聲表舅。”
宋澤烊插話:“那就更可惡了,你為了錢,連你表妹唯一留下的骨肉都害。”
嶽冠林辯白:“我也是有苦衷的!”
陶星燃:“夠了!然後呢?”
嶽冠林繼續講:“然後通過我的關系,湄湄就進了陶家,認識了陶聿白,兩個人很快就好上了。”
“可是陶承禮那個瘋子他見不得這個,他知道他弟弟又要過上正常的生活了,就氣得發瘋。兩個小年輕沒辦法,就商量計劃好,倆人私奔了。”
宋澤烊驚詫:“成功了?”
嶽冠林:“成功了。他們私奔的節點選得很好,正巧陶家當時生意上遇到點問題,陶承禮顧不上他們。等到後來陶承禮發現的時候,兩個人已經結婚,湄湄都已經懷孕五個多月了。”
“陶承禮跟陶聿白,哥倆就此算是徹底鬧掰,陶聿白跟他哥斷絕了關系,帶着湄湄遠走高飛過日子去了。”
故事假如就到這裡,那必然是個皆大歡喜的圓滿結局。
陶星燃:“那後來,為什麼過了好多年以後,我們一家人,又回到了陶家?”
嶽冠林:“因為陶聿白沒本事,他離開了陶家,沒法讓湄湄過上好日子。”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湄湄生出來一對雙胞胎,那個小的,是天生的心髒病。湄湄照顧兩個孩子,沒法去工作,陶聿白沒學曆也幹不了體力活,隻能靠着教音樂掙錢,掙的錢全拿去給小孩治病了。”
“一家四口缺衣少食地過日子,硬挺了幾年。小孩的病實在拖不下去,必須要動手術。可是做手術又沒錢,陶聿白最後還是得回家去找他哥。”
“陶承禮這個精神病,他一開始裝得好啊,表面上說是既往不咎,都是一家人,客客氣氣地給湄湄娘仨都接回了陶家。”
“當時你們回陶家,我就在邊上看着的,我還以為湄湄以後能過上好日子了。結果才回了陶家不到一年,湄湄帶着孩子去醫院,半路上就出了車禍,娘倆和司機全死了。”
嶽冠林直視陶星燃的眼睛:“人一直好好的,才回到陶家,就死了。你說,天底下怎麼就會有這麼巧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