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絲是魂力幻化物,承載着绾绾微薄的魂識,與她的主體魂識直接締連。
此刻又處在靈魂通感的狀态,可以傳遞信息回歸本體,于是容北濋在那頭輕揉輕撚,绾绾卻是整個魂兒都被刺激得顫栗。
绾绾覺得,自己就像一條正在接受電刑的魚。
說不好是酥癢還是麻痹,難以形容的感受從她靈魂深處迸發開來,竄入她的神經、她的鮮血、她的骨肉,直叫她脊背腿腳紛紛酸軟。
斷,必須趕緊斷,绾绾半秒都等不得了。
這個人類挾持了她的魂絲,還又揉又捏的,她的魂絲又不是面團!
绾绾跌坐在地上,腳跟一時使不上力,待魂識裡的沖擊稍稍緩和,她便立即嘗試掐斷與那縷魂絲的靈魂通感。
然而,失敗了。
……她無法斷開與那縷魂絲間的靈魂通感。
這一瞬間,绾绾腦子都空白了,好像遇見了不可置信的知識盲區。
她堂堂魂咒界第一娃圈大佬,和她主人一起上過帝國的黑魔法師通緝榜單,受她主人這位第一魂咒師的親身教導,居然還能在專業方面産生知識盲區???
绾绾用力眨了下眼睛,将包在眼眶裡的一泡淚水擠了出去,長長的睫毛濕漉漉,盯着自己的掌心再釋放一縷魂絲出來。
魂絲貼着牆根遊蕩,至邊角,往長廊上探出了小小的“腦袋”。
同一時間,靈魂通感加持,魂絲所見畫面盡數傳了回來。
這一瞧,好樣的,門外哪裡還有容北濋,容北濋已經關門回去睡覺了。
綁架了她的魂絲一起!
那門扉上還明晃晃地貼了一張明黃符箓,赤紅朱砂一筆一畫,龍飛鳳舞寫下了一列四個大字:
深夜勿擾。
绾绾:“……”
他是不是故意的?
這個可惡的人類!
哼,以為綁架了她的魂絲她就沒辦法了嗎?
想不到吧,隻要她解除主體魂識與那縷魂絲的締連,魂絲裡的微薄魂識很快就會散去。
最終不過是一縷魂力幻化的魂絲而已,不要便是了。
绾绾咬牙閉眼,解除締連,可是片刻之後,她再度茫然睜開了眼。
……她解除不了締連?
為什麼她解除不了締連?
一而再的,绾绾兩度遭受了來自知識盲區的打擊,仿佛信仰在崩塌,自信被拉垮。
她嘴唇向下撇,唇珠被抿住不見,一雙幼圓大眼又一次忍不住包上了淚花。
萬惡的綁架犯。
她是不會屈從黑惡勢力放棄“人質”的!
*
翌日。
弟子們收拾妥當,準備歸程,但這回不用他們自己趕路。
因為要去搜捕山魈的消息傳回昆吾宗後,離霜言的嫡親師兄便連夜趕至了淮城。
蕭意是來接小弟子們回宗的,為此帶來了宗裡的梭雲舟。
以他昆吾宗首席弟子、掌門首徒的身份,調用一艘承載數十人的梭雲舟隻是一句話的事兒。
不用再徒步磨練身心,弟子們都很興奮,尤其不少弟子是初次下山曆練。
在目送王季桉與另一名築基弟子,将關押了十幾隻山魈的囚妖籠送入底部船艙後,甲闆之上瞬間熱鬧起來。
笑鬧充斥于風,傳入了搜尋容北濋身影的绾绾耳中,倏然,那聲音擴大起來,似有什麼事情進一步點燃了衆人的熱情。
绾绾疑惑望去,就見一輛有棚頂的小攤車被兩名道仆推來了甲闆上。
小攤車裡滿載一隻隻福果小籃,靈果香氣一陣一陣飄出攤車外,瞬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其中一名推車道仆紅光滿面,朗聲道:“我們仙子昨日在盤林群山進階,業已築基中境,特命我等備好福果,敦請各位仙長仙子共享福運!”
話音甫落,小攤車就被弟子們叽叽喳喳地圍住了。
此次曆練,外門弟子人數更多,他們的喜悅溢于言表,道仆每每送出一隻福果小籃,便有對離霜言的恭賀聲響在耳畔。
這些福果均為上品靈果,外門弟子平日哪來這般享受。
就算他們有積蓄,花錢的地方多了,也是舍不得随意用在靈果上的。
可離霜言不一樣。
雖然血脈有誤,離霜言不再是離氏當代的唯一子息,但她還是掌門親傳,身份依然尊貴。
何況她還天賦卓絕,前途不可限量,從來都是昆吾宗弟子追捧簇擁的女神級人物,出手自然豪闊。
自離霜言登上甲闆,弟子們都圍繞去了離霜言身側,如此,便顯得船舷邊的绾绾尤為不合群。
黃瑛正親密地挽着離霜言胳膊,忽然對上绾绾孤零零投來的視線,頓時撇開眼,拿眼角瞪绾绾,保管能讓遠處的绾绾感受到她的嫌棄。
绾绾的确感受到了,隻覺這姑娘多半是在嫌棄她修為低微,半分比不得離霜言。
但绾绾這就納悶了,什麼時候做一隻傍人升天的雞犬也值得如此榮耀了?
再說了,绾绾心知,自己不過是做人之後實力遭到了肉身的壓制,她提升提升,肯定是要回歸實力巅峰的,一點兒也不慌。
绾绾不想理會黃瑛,轉身去看遠方的風景。
然而黃瑛卻不願放過绾绾,松開離霜言的手臂走出了人群。
“離绾,你怎麼不去領福果呀?昨夜那事,你多少也受了些鬼氣侵蝕,上品靈果可是能幫助你早日恢複的呀。”
陰陽怪氣,绾绾聽得不太舒服,總覺得對方在内涵她。
黃瑛咯咯一笑,捂嘴道:“呀,是我說錯話了。你陷害霜言在先,觊觎她的未婚夫在後,我要是你,恨不得把臉蒙上,根本不敢出來見人。”
绾绾一陣無語……
似王季桉那樣外部配置優秀的僞君子,騙的就是你這種單純無知的小女孩。
黃瑛還要繼續說上幾句,忽然發現绾绾臉頰微側,用一種‘目睹少女誤入歧途’的痛心目光,透過頭簾看着她。
黃瑛:“……”想好的跋扈說辭頓時全給忘了。
黃瑛蹙了蹙眉:“你看什麼?”
绾绾扭回頭,敷衍道:“你聽這風。”
什麼?
黃瑛俨然懵住,還真去認真地聽了聽耳畔風聲。
嘩嘩——嘩嘩——
黃瑛愈發蹙起秀眉,疑惑道:“風……怎麼了?”
绾绾:“像極了你說話的聲音。”
黃瑛:“……”
黃瑛怒了:“離绾!你就算嘴上得了便宜也無濟于事,王季桉對霜言如何我們都知道,他們之間不是你能插足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