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過往，連栀沖安語響苦笑着說：“可憐你，從小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

“我習慣了。”

安語響聲音如常，仿佛沒有父愛母愛的童年對他來講真的已經成了過去。

“不管你習沒習慣，我對你的虧欠都是客觀存在的，我想彌補你，也不是在說着玩兒。”連栀緩緩地說：“如果我生下和彼得的孩子，那麼這個孩子不僅不會擁有完整的家庭，還會讓你有失落感，更會拖累我，我怎麼可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熟悉連栀的人都知道，她是個有主意的，同時也是個心狠的。

生下第一個孩子卻不養，懷了第二個孩子卻不生，這樣的人哪裡配稱之為母親？

連栀愧疚地望着安語響。

無論他罵她，還是一走了之，她都不會怪他，這一切本來就是她造成的因果。

但安語響卻說：“媽，你想好了，我就支持你。”

出乎意料的回答，讓連栀眼眶微紅。

“好。”

連栀很感動，她伸手握住安語響的手，寬慰似的拍了拍，又說道：“這一兩個月你太忙了，所以沒告訴你，你爸已經跟我領了離婚證了。”

不可名狀的情緒在安語響心間流過，有驚訝，有感慨，更多的還是釋然。

安仲強和連栀持續了這麼多年的失敗婚姻，終于畫上了句号，不用再互相折磨，也不用再虛與委蛇。

這很好。

“媽，恭喜你，我很開心。”安語響微笑着說。

“嗯，我也很開心。”

安語響的認可讓連栀心中的愧疚少了些許，她真的很感謝自己的兒子，是他的懂事乖巧，換來了她這些年的逍遙自在。

她深知，自己欠了安語響很多。

“既然你和他的事情已經結束，孩子也打掉了，為什麼還會昏倒進醫院？”安語響接着問。

說到這個，連栀突然露出了一個尴尬的笑容。

“跟你們聚餐那天，我接到了彼得的電話。他知道我懷孕了，追來了國内，要我和他結婚。”

聞言，安語響有些着急。

“他糾纏你？”

連栀搖了搖頭：“不算吧，隻是約我吃個飯，聊聊後續的打算，結果在餐廳意外撞見了你爸。”

那可真是巧了。

“他怎麼會出現在那兒？”

安語響腦海裡浮現出好幾種可能。

是安仲強一直在跟蹤連栀？還是彼得為了上位特意約安仲強宣戰？

連栀歎了口氣：“那家店做得太好吃了，是我跟你爸談戀愛時候發現的寶藏餐廳，誰能想到他也念念不忘啊？”

原來沒那麼多刻意，隻是兩個饞鬼的覓食巧合而已。

“他撞見我和彼得坐一起吃飯，立刻沖上前來質問彼得，還說要告他。彼得聽不懂中文，看他氣勢洶洶的還以為他是流氓，倆人就打起來了。”連栀無奈扶額：“我一時情緒激動，那口氣兒沒順得下來，啪——暈了。”

她描繪得很詳細，卻并不摻雜主觀害怕或者擔憂的情緒，更像在講别人的樂子。

安語響思索片刻，才問道：“想必他們現在都在警局吧？”

“對。”連栀笑笑：“但你不用在意這個，也不用擔心我，回去繼續做你的事，長輩間的事情小孩兒不要參與。”

“我不是小孩兒。”安語響說。

“結婚年齡都沒到，還說不是小孩兒。”

連栀擡起手，想摸摸他的頭。

被他反應很快地往後躲了一下。

醫院裡很安靜，窗外一片祥和。

連栀不管不顧，堅持着坐起來，扯得吊瓶管子都跟着晃動了好幾下。

安語響連忙按住她的胳膊，生怕她把針甩飛了。

趁此機會，連栀用空着的那隻手如願揉到了安語響的頭發。

“我看你才是小孩兒。”安語響小聲吐槽。

連栀哈哈大笑：“你媽我就是這樣，偏要，都要。”

真是有趣的精神狀态與處事風格。

“對了媽，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說。”連栀眨了眨眼。

安語響正色道：“其實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她叫齊菱。”

“祁甯？”連栀驚訝地張大了嘴。

“不是，不是這個祁甯，是整齊的齊，菱角的菱。”安語響連忙解釋：“她在哈爾濱讀大學，我在網上認識的，一個非常可愛非常好看的女孩。”

連栀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

“網戀？”

安語響點頭。

“可是網戀有多不靠譜你沒聽說過嗎？”

自從網絡發達起來，多少無辜男女被網戀對象欺騙，丢了錢又丢了魂兒，連栀不可能不擔心。

安語響卻說：“我跟她經常視頻，算是見過她，這點你不用擔心。”

其實他隐隐有過猜測，齊菱不肯奔現，是因為本人長得沒有化妝後好看，害怕他會嫌棄她。

但他對齊菱的喜歡并不浮于表面，又怎麼可能僅僅因為相貌就改變？

當初他處在人生低谷期，是齊菱的陪伴與鼓勵喚醒了他的心，雪中送炭，感情漸起，是天作之合，也是命中注定。

連栀還想再說些什麼，看着安語響少男懷春沉浸其中的模樣，終究咽下了将要出口的勸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