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揚背對着我,像隻寄居蟹。
内陸的人到沿海地區觀光,最重要的一環就是感受大海,而我倆卻像随潮水慢慢漲落的寄居蟹。海有儲存溫度的能力,隻要沒淹沒鼻舌,就總感覺它是冰冷的。
寄居蟹喜歡遊走,要麼縮起身子窩在沙堆裡,要麼在海浪裡飄着,她是或向生或向死很直接的緯度,而我是活不高興又死不痛快糾纏的緯度。
其實旁邊電視節目也沒什麼好看的。
可以說它響起聲音,放出點音像來,隻是為了提醒我時間刻度正在往前推演。我的人生好像沒什麼可喜可賀,百無聊懶的,但也不能去痛恨。
以前我經常在船上看日落。
橘紅的火球,巨大無比,就在天空和海平面之間起了又落。整個太平洋除了續航十足工作軍艦,根本沒有其他船類參與的可能。
要我形容那種生活可能不是孤獨,是濕透。
對流氣壓在雲層上擠壓,随之咔嚓,地球響起電閃雷鳴,我和不同皮膚的人種在甲闆上收設備,我們沒什麼交流,卻同樣被赤.裸地暴露在了狂語之中。
台風會在海裡卷起漩渦,仿佛煮開了,咕噜噜的冒着冷氣,掀翻随行的通訊船随之消失于海面,而濕透的我們就遙遠的看着,平靜的、毫無波瀾的看着。
海臨界,岸邊緣,潮濕地永無停止的出現又曬幹。
“你吃山竹。”傅之揚見我解開了死結,于是打斷我的思緒,指向桌面上的一盆山竹。
“你也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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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實會挑山竹,可能是過去在熱帶地區住的習慣,又或許她為她挑選過很多次山竹。
“甜嗎?”
我剝開一個遞給她,“汁水很足,很甜。”
傅之揚低頭看了眼山竹,搖搖頭,随後目光盯着電視裡的廣告看,“不要,太甜了。”
“冰箱裡還有香蕉,那個不甜。”我抽了張紙巾擦掉手上發膩的汁水,頭靠着沙發。
她也靠向了沙發,兩個手搭在腹部上,“飯後吃水果容易困。”
“困碳困糖說明你血糖有問題。”
我盤腿而坐,膝蓋距離她的家居褲隻有一公分,似乎我假裝生個懶腰,就能順勢地觸碰到她。
“我血糖很好。”
傅之揚似乎不喜歡中央一套的新聞節目,她指着遙控器,“換個台行嗎?”
“你随意。”
她彎腰去茶幾上拿遙控器,胳膊因伸展而帶動了腰,于是我的膝蓋便恰好和她的短褲産生了摩擦。
她按着遙控器跳台,似乎每個節目都不太滿意,最後擱置在某地方衛視的無聊綜藝上。她看了幾十分鐘,随後不自覺的拿了一個山竹到手上。
我瞧見起身抽了一張餐巾紙遞給她,“我去睡了。”
傅之揚看了牆上的表,“才九點這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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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之揚趁我出去鍛煉,做了早飯。
她坐在沙發上給我直指桌子上的豆漿,“有什麼做什麼。”
我有些驚訝,驚訝于她何時發現了廚櫃裡有破壁機,又是何時把豆子泡上,如何計劃着讓它們變成豆漿。
“看起來很健康。”我對她稱贊。
傅之揚沖我笑笑。
我洗好澡坐在餐桌前,喝了口豆漿問她,“一會要送你去基地嗎?”
她靠着沙發,“不,我今天不下海。”
她今天不下海,今天不回基地。
我自然而然的接下去,“嗯,那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從食堂帶回來。”
“你不是不吃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