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生存環境如此艱難,這葉家卻願意花三十兩銀子聘請一個書童,足以見得葉家财大氣粗,正是一個安身立命的好去處。
嬴沉依沉眸一想,與其被賣入勾欄為奴為婢,不如去大戶人家做個書童,不僅不愁吃穿,生活體面,未來還能謀求一個不錯的差事。
嬴沉依越想越覺得靠譜,轉頭看向蘇氏道:“娘,你把我賣到葉家去做書童吧。”
蘇氏被嬴沉依的話吓了一跳,好半晌,方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
“書童?”蘇氏倒是知道書童是做什麼的,隻是,為了避免麻煩,大戶人家挑選書童向來隻選男子,嬴沉依一個小姑娘,要如何做書童?
嬴沉依見蘇氏久久不開口,便知道她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主動解釋道:“娘,雖然我是一個女子,但現下我的年齡尚小,身材瘦弱,隻要稍微喬裝一下,蒙混過關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這怎麼行!”蘇氏終于明白了嬴沉依說的話,她見嬴沉依神情笃定,便知道嬴沉依沒有開玩笑,而是真動了這危險的心思。
“不行,絕對不行,你身為一個女子怎麼能去當書童?萬一被發現了,後果可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
嬴沉依認真道:“娘,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你仔細想想,剛剛集市上那些人有幾個能出的起價格買我回家?”
聞言,蘇氏稍稍沉默。
“現下世道艱難,若真有出得起價格買我回去的,便隻剩下一些不正經的行當了。娘,你忍心賣我去受苦嗎?”蘇氏自是不忍心,她将嬴沉依拉到集市上,内心已經充滿了愧疚,哪怕是窮死餓死,也不能将自己的親生女兒往火坑裡推。
“葉家肯出這麼多錢聘請書童,家底自是豐厚,剛好能解我們家的燃眉之急,我隻要小心一些,不會被發現的。”嬴沉依繼續勸導。
蘇氏在嬴沉依的連番勸說之下,終于稍微有了一些松動,三十兩銀子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确實值得冒險。
“可,可是你又沒讀過書,葉家能看得上你嗎?”饒是蘇氏沒什麼見識,也聽說過大戶人家挑選書童的過程十分嚴謹,當書童識得字那是最基本的要求,還得聰明伶俐,會看眼色,為主家解決學業上的煩惱。
殊不知,嬴沉依穿越之前便是文科狀元,她五谷不勤,做别的不行,唯獨腦子聰明,讀書厲害,還擁有過目不忘、舉一反三的本事,當一個小小的書童自然不在話下。
“以前我閑來無事,便在村中學堂扒過一段時間牆角,聽着學堂先生教過幾個字。”嬴沉依自是不敢告訴蘇氏實話,随口編了一個理由道:“娘,你讓我去試試吧。”
現下會認字又适齡的孩子基本都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自是不會賣去别家當書童,因此嬴沉依覺得競争應該不太激烈,還是有一定希望。話已至此,蘇氏為了全家人的生計,隻得一咬牙同意了。
蘇氏将嬴落身上的衣物扒下來換給了嬴沉依,又将她的長發剪短了一些,用一根粗麻布發帶挽起,往白皙的臉上摸了兩把鍋灰,嬴沉依的年紀輕,身材瘦小,稍微這麼一打扮,倒真像是一個營養不良的小男童。
“走吧。”蘇氏先安置好了嬴落,又握着嬴沉依的手朝着葉家方向走去。
明明是寒冷的大雪天氣,嬴沉依卻漸漸感覺蘇氏的手心冒出了汗水。嬴沉依知道蘇氏心裡緊張,害怕事情敗露,于是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娘,你莫要害怕。這一次去葉家,想必隻有面試的時候嚴格一些,待到成功通過面試,便不會有人日日盯着一個普通書童看了,不會被人發現我到底是男是女。”
“那若是面試的時候就被發現了呢?”蘇氏仍是不安道。
嬴沉依道:“若是如此,大不了被葉家趕出來,想來這樣的大戶人家,也不會為難我們這種貧民。”
聞言,蘇氏心裡稍稍安定。
兩人一路說着話,不知不覺便已經走到了葉宅,風雪交加的寒天,深巷一片寂寥,唯獨葉宅門口挂着兩個高高的紅燈籠,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嬴沉依走上前敲了門,又轉頭對蘇氏道:“娘,你一會兒盡量别說話,我自會處理。”蘇氏沒有騙過人,心下正緊張的要命,見嬴沉依這麼有主意,當下松了一口氣微微點頭。
嬴沉依捏着銅門把敲了三下,片刻,裡間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随後面前高聳氣派的銅門由裡打開,一個小厮模樣打扮的人探頭詢問道:“這大冷天的,誰啊?”
嬴沉依揚起一個笑容道:“打擾小哥了,我想問問,貴府是不是正在招書童?”
嬴沉依雖然已作男童打扮,但她一張臉生得清秀,雙眸明亮,瞧着伶俐聰明,令人眼前一亮。
小厮上下打量她一番,方才道:“确有此事。”
“你是來應聘書童的?随我進來吧。”
嬴沉依輕聲謝過,随即帶着蘇氏進了葉宅。
一路上,小厮見嬴沉依态度謙遜,不由生了幾分好感,與她多聊了幾句。
葉家本是做布匹生意發家的,由于經營得當,生意一年随一年蒸蒸日上,這幾年,已經有穩坐一方首富的架勢。約莫因為人越沒有什麼越想要什麼的心理,葉家三代從商,到了這一代,葉家隻有一個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小公子,葉老爺卻一心盼着他走上仕途,光宗耀祖,于是花重金培養,不僅送葉公子進了最好的書院,還四處招聘陪讀書童。
由于葉家給出來的傭金實在可觀,今日已經有三個書童來面試過了,隻是葉家公子性格古怪,挑剔非常,竟一個也沒有瞧上。
“到了。”
小厮一邊說一邊推開面前的門,對着嬴沉依歎息道:“我瞧你這又瘦又小沒什麼力氣的模樣,我們家公子定是不喜歡的,你走一個過場便罷,千萬别惹惱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