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帆才發了個消息出去,隔着雙層窗加上千米開外的距離都感受到外面通道大門開啟的震動,順着聲響望去,一架小型機甲流星般沖來。
低頭見地圖上代表陸勳的光點越來越近,眨眼就跟自己的定位重合。
心下生了幾分期待,仿佛不是幾小時不見而是闊别許久,巴不得立刻就見到他,接駁通道都還沒對接好就提前到地方候着。
沒想到,艙門一開,單烨頂着張冷若寒霜的臉當先直奔他而來。
來勢兇猛的精神壓力突然襲來,甯帆腦袋瞬間仿佛挨了一錘、眼前冒起金星,措不及防跪倒在地。
失去意識前隐約聽到單烨說了句:“姓甯的你我無緣無仇,但非常時期隻能用點非常手段。”
不确定是不是眼花,餘光瞥見陸勳朝他跑來。
甯帆腦海隻剩下驚恐的念頭,單烨他要對我做什麼?!
眼前一黑,仿佛被塞進滾筒裡全方位旋轉。
等他再次睜眼,整個腦子依舊跟裝滿漿糊似的,眼前依舊天旋地轉,頭腦漲得要命。
很快就從衣料不自然的拉扯感察覺出,原來是他被拎着晃。
暈得想吐,想叫抓他的家夥放他下地,氣流倒灌得喉管連着肺隻剩進出氣的功能。難受得不斷拍打,卻撼動不了眼前行走的雙腿。
他就像個手提袋被一路拎進間黑屋,驟然開啟的大白燈幾乎閃瞎他的眼。
耳邊突然炸響長鳴,他吓得渾身一陣,轟鳴後忽然極度靜谧,仿佛他的世界失去所有聲音。
他……這是怎麼了?
虛弱到擡手捂耳都牽動得上半身肌肉不斷抽搐,連反擊的力氣都沒有。
好不容易緩和了些許眩暈感,睜眼就被面前最強亮度的光腦屏幕刺痛得雙眼再次緊閉。
生理眼淚不斷溢出眼眶。
尚未能完全理解在他身上都發生了什麼,一根細長的東西突然塞到了他手中,像是筆的手感。
咔咔咔的響指聲不斷在耳畔變得響亮,催促他。
伴随着一個他下意識極為反感的聲音:“喂喂喂,小雄蟲别那麼嬌氣,快睜眼把東西簽上。”
大嗓門還帶着奇怪的口音,震得他無論怎麼退耳朵都能被聒噪的音波攻擊。
那個讨厭的聲音繼續說道:“沒有誰能在沒有允許的情況下離開基地,除了屍體,更呈論倆屁大點的連基地員工都不是!”
堂而皇之的惡意沒有任何遮掩地朝他釋放:“如果你不希望我揭發你,連帶着你雌父跟那倆小崽子一起死翹翹就快簽名!你雌父好端端的清如明鏡,沒有你甚至早就平步青雲,可惜他最大的敗筆就是生了你。”
最後一句宛若道驚雷劈他頭頂,把理智劈得四分五裂。
對面又丢來一顆白色膠囊,在桌面彈了幾下後滴溜溜滾到他手邊。
——他偷的抗輻射藥物。
他呼吸一窒,沒有任何彈性的靠背跟桌子幾乎擠得他喘不過氣來。
人證物證俱在,就差他簽下認罪書。
明明事是他犯下的,他心底卻開始怨恨起來,怨恨起自己時機估算失誤被抓,恨自己拖累雌父。
雌父每天早出晚歸忙着工作來養活自己,自己幫不上忙還成為雌父身上唯一的污點。
怨恨起自己的心軟,衛晏求他幫忙就不顧後果地幫了。
隻因衛晏告訴他,因為他是陸勳上一個,而陸勳則是下一個……
他義無反顧地幫了,現在卻是他來承受後果的時候。
眼皮強撐着睜大去認清屏幕上的每一個字符,每個字都認識,組合起來卻成了他看不懂的意思。
什麼叫雄蟲自願同意監護權轉讓第三者?
許是他遲疑過久,一隻大手抓住他的手硬是把筆尖怼到底下簽名處。
讨厭的聲音陰魂不散萦繞在耳邊:“你可要想好了,不簽可就是三條命手起刀落,咔嚓一下就沒了。”
他的手不住地顫抖,三條命的重量壓得他手都擡不起來,腦子慌亂如麻。
“你猜為什麼就你沒事?因為隻有你是雄蟲,”聲音裡透着遺憾,“誰讓雄蟲這個身份是最好用的保命符呢?其他受牽連的雌蟲隻能死掉。”
别說了,他簽!他簽還不行嗎!
隻是監護權,他雌父應該能有辦法抵抗。
此刻他恨起了為什麼隻有自己能得到赦免,恨起生為雄蟲的自己。
眼睛忽然被淚水糊住。
剛簽完對方往屏幕上一劃,又是一份新的文件:“繼續。”
為什麼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