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度是謝世傑的表字,是裴決給他取的字,意為度量,胸懷寬廣。
借機暗示身為禦史的謝玄清,莫要小題大做,眼光放長遠些。
比這更有意思的是裴聞卿的字是謝玄清取的,子賢,意為賢明,德行。
當然也是對裴決的反諷。居高位者,理應賢明通達,善納谏言,切不可結黨營私,禍亂朝綱。
謝世傑肯定道:“我問過綠華,她是可以作證,她親眼看到幼娘把裴聞推到水裡。”
沈氏不明所以,問道:“是何緣故,都問清楚了嗎?”
“綠華說她也不清楚。”他搖頭道,“我猜應該是和慶王大婚那日,子賢把她灌醉的事有關……”
要不是沈舒幼昨夜親口承認,他也不會相信這個理由。
“這麼大的事情,你還想包庇她,還不快去把她叫來。”
剛消停沒兩日,謝玄清的怒火又被自己這個愛女給點燃了。
沈氏給兒子遞了一個眼神,讓他快去把人叫來。
“父親,先冷靜,聽我說完。”謝世傑歎息道,“事情應該假不了,人是她推的沒錯,但子賢已安然無恙,此事也并未傳揚開,還有得法子補救。”
動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還是趕緊想辦法解決問題。
謝玄清陰着臉坐下,問他:“那你妹妹現在在哪?”
謝世傑道:“在房中思過,我已經叫人看着她,除夕前不會再讓她出門。”
女兒闖了如此大禍,沈氏任然驚魂未定:“還是子度想得周到,幼娘那邊暫時先放下,眼下應該先想想怎麼向相爺和郡主交代?”
謝世傑冷靜道:“不過目前事情還沒傳開,感覺子賢有意壓下此事,不過也隻是我的猜想。”
“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裴玄清冷道,“别自作聰明。”
沈氏提議道:“給相府的賀禮已經準備好,要不待會我親自送去,剛好去相府探探口風。”
“不妥。”謝世傑有所顧慮道,“往年都是郡主先送來,我們再回禮,一直如此。我們沒有先送的原因,父親母親應該都知道。我們先送,相府沒有回禮,那便是對相爺的賄賂,怕有損父親清譽。”
謝家從不收官員賀禮,往年所送來賀禮,全部被沈氏一一退回。相府的禮,也隻有以郡主的名義送給沈氏,謝府才敢收,也會回禮。
謝玄清身為禦史之首,率先垂範,以身作則,為官多年,始終保持着清廉的作風。
“你選擇和盤托出,想必也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謝玄清一語道破。
謝世傑略顯一絲尴尬,撓了撓頭:“這個确實沒有,我主動坦白,是想讓父親母親心裡有個準備,畢竟此事事關重大。”
沈氏長歎一口氣:“看來,還是早點想想辦法才是……”
謝世傑隻說了一半,隐瞞一半。另一半是沈舒幼昨夜偷溜出府的事情。
這要是讓謝玄清知道了,一陣鞭打是少不了的,不止是沈舒幼難逃一劫,他也要跟着受罰。
“此事是我們有錯在先,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要真鬧起來,今年誰都别想好好過年。”
謝世傑已經擔心了一夜,連覺都沒睡好,眼下怕是更睡不着了。
裴聞卿到底想做什麼?
越是風平浪靜,起浪時隻會更猛烈。
他趕緊寬慰道:“父親母親安心,此事交給我,你們不方便出面,便由我去解決。我與子賢志趣相投,說話也方便,我去賠禮道歉,他也不會為難我。”
“就是你們護着她,她才愈發嚣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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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聞卿上值後,相府變得靜悄悄的。
李氏心裡很不踏實,一直想着裴聞卿剛才跟他說的話……
準備提親禮,準備向誰提親,他也不說,她心裡一點準備都沒有。
孫嬷嬷和悅道:“郡主别多想,郎君看上的人,想必都是知書達理的。”
“我就怕他又看上像韋雲安那人的人……”李氏喃喃道,“雖然我不介意他娶誰,但那個韋雲安就……”
孫嬷嬷笑道:“韋娘子已經是慶王妃了,郡主大可放心,說不定沈娘子呢?”
李氏怎麼不知道他的心思,“我跟他提了多少次幼娘,你見他哪次給我好臉色看的。”
“我看就是沈娘子。”孫嬷嬷往外看了一眼,坐下來,悄聲道,“我聽香鋪的夥計說,昨個夜裡,沈娘子還特地給郎君送了姜湯,還說了好一會話。後來被謝主簿發現,把人帶回去的時候,夥計還聽到郎君說什麼,過幾天去提親之類的話。”
李氏聞言大喜,頓時頭也不痛了,追問道:“子賢真是這麼說的?”
至少今天她再次提起沈舒幼的名字時,他沒有同先前那樣厭惡的臉色。
孫嬷嬷也跟着開心,“那可不,昨日就是沈娘子親自把郎君送到香鋪來,确認郎君無礙才回的府,夜裡又冒雪送姜湯,就算是石頭心也都捂熱了。”
“是這個理。”
李氏把關注點轉移到兒子落水的事情上來,疑惑道:“那落水又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李氏昨天也看穿了沈舒幼的心思。
她不愛出門,更别提主動邀人出門,叫人過來傳話肯定是另有目的。
昨日謝府來人傳話時,剛好裴聞卿也在,服侍完她,後腳便出了門,然後就在翠湖落了水。
沈舒幼前腳剛去翠湖,裴聞卿後腳就跟上,期間肯定發生了什麼。
孫嬷嬷心中有一個猜測,說道:“我聽夥計說,是沈娘子把郎君推到水裡了。”
“幼娘不會……”李氏敢以人格擔保,“我太了解幼娘了,她不會這麼做的。”
孫嬷嬷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夥計們說,郎君今早特地囑咐,嚴禁将昨日之事外傳。”
李氏搖頭,不信。
晚間,裴聞卿主動向父母言明,他想娶沈舒幼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