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室,水汽氤氲。
沈舒幼坐在浴、桶中,溫水水面上飄着白蓮花花瓣,水線剛淹過胸口。
她眼中含淚,拿着帕子使勁搓着身子,裸漏在外的肩頸被她擦拭多次,已經開始泛紅,她依舊不肯罷休。
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急忙捂着胸口試圖躲閃起來,水面随着波動濺起水花。
連送水進來的綠華也吓了一跳,提着半桶熱水完全不敢再動。
“娘子,我來給你添水……”
沈舒幼見是她來,如釋重負般勻了口氣,繼續洗着擦洗。
“那我過去了?”綠華指着浴、桶,問她。
“嗯……”
得到許可,綠華這才提着熱水桶過來,那水瓢一點點往裡添熱水。
添了幾瓢,她把伸到浴、桶裡試水溫……
“你……”
本是稀松平常的事,她一直都是這樣試水溫的,怎麼今日娘子總是大驚小怪的。
她趕緊把手收回來,不敢再靠近浴桶。
又是奇怪的一天。
自黃昏時回到府裡,和姑爺在房裡待了好一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姑爺回書房時,連外衣都沒有穿,還把門關上,囑咐她們先别進去。
掌燈之後,還是沒有聽到娘子喚她和青萍,青萍不放心就敲門進去。
姑爺的外衣和娘子的衣裳散落一地,而她則蜷縮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不着半縷的身子。
娘子對她和青萍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準備熱水,她要洗澡。
此情此景,很難不讓人亂想。
……
綠華見她身上都搓紅了,很是心疼:“娘子,秋日夜裡涼,這水不能泡太久,小心着涼。”
沈舒幼雙手交叉攔在胸前,顫聲道:“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來。”
“嗯。”綠華起身把東西收拾好,“那娘子慢點,小心腳下,别摔着。”
直到聽到關門聲,沈舒幼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出浴來擦幹身子穿衣。
穿好衣服出來,青萍已經重新鋪好床,拿出新被子整齊放好。
她取下束發的發簪,沒有任何束縛的長發散落及腰。
“你們都先回去休息吧,我也睡了。”
待貼身婢女出去後,她上前鎖好門,以最快的速度躺上床來。
新換的被子有些厚,床褥很柔軟,躺在上面如同睡在白雲之上。
身子很快就暖和起來,隻有腳底依舊生涼,好似冰塊。
沈舒幼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帳頂,雙手似貓爪卷縮撫着胸前的被子,睡意全無。
白日的事一直在腦海裡盤旋,細細想來又是一陣後背發涼。
真是膽大,要是他真控住不直接,直接将她整個生吞活剝了……
大意了!
她甚是懊悔地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心道:沈舒幼你醒醒吧,他不是之前那個“身殘志堅”的裴聞卿,還有什麼事是他幹不出來的!你這麼做,簡直就是羊入虎口!他現在“完好無損”,背地裡還不知道醞釀着多少計劃呢!
想到計劃,沈舒幼不自覺坐起身來,思索着……
她是被人陷害,慘死在刑部大牢後……回來的。
那他又是因為什麼回來的?
那會裴家如日中天,她手上那些證據,就算慶王會幫她,念及父親生前忠心耿耿的份上,聖上興許會顧念舊情,恢複父親的名譽。
至于想通過那些東西扳倒裴決,搞垮裴家,應當不可能……
一切都不可能,那他又是怎麼死的?回來之後,還轉了性子,開始去東宮上值。
還有明昭,她能笃定他還不知道孩子的身世,而且還記恨着這個孩子,不然那晚也不會那般咄咄逼人。
沈舒幼不由自主想來很多,想得腦袋疼,口幹舌燥,連心口也開始隐隐作痛。
她馬不停蹄從床上下來,拿出緩解心悸的藥來,就着溫水咽下去。
藥效立竿見影,很快連腦袋都不怎麼疼了。
她在茶床上坐下,還是忍不住去回想上輩子的事來。
叩叩——
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擡眼望去,門外的人似乎很急,敲門聲剛過,便急不可耐地推門。
房門震動很快停止,随之而來的是他的聲音:“你睡了嗎?”
這麼晚過來做什麼,衣服不是讓人給他送回去了。
“我……已經睡了……”她壓低了聲回答他。
沈舒幼見狀,惦着腳尖從茶床上下來,蹑手蹑腳地穿好鞋回床上。
“喔……”
她突然想到什麼,停下腳步,而後迅速跑去開門!
“那個……”
隻聽“哐當”一聲巨響,裴聞卿在院中怔怔地轉過身來。
“等一下……”她一時也不知道怎麼開口,“進來吧,我有事找你……”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就趁今天這個時機,解開剩下的所有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