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青萍去溫了一壺酒,自顧喝着,不為買醉,用來壯膽。
“你要喝嗎?”
他拿去一個杯子遞過去,斟滿酒後,一飲而盡。
沈舒幼沒有再倒,把酒壺放在一旁,抓來一個靠枕抱在懷裡。
“那個,你……”
“那個,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默不作聲。
裴聞卿給自己倒酒,說道:“你先說吧?”
那她就不客氣了!
“你是怎麼死的?”
裴聞卿嗆了一口酒:“……”
溫過的酒依然很烈,嗆得他喉嚨火辣辣的疼,咳了許久還不見消停。
哪有人上來,就直接問别人是怎麼死的!
良久,他淡淡道:“比你好不了多少。”
比她好不了多久,那也就是慘死,一切如她所料。
李徽和韋雲安沒有回來,便說明前世他們都有一個好結局,明昭應該也可以平安健康的長大。
“到你了。”
裴聞卿沒有什麼想問她的,便道:“還有什麼想知道的,繼續問吧,我的事最後再說。”
還能問什麼……她怎麼突然都想不起來了。
明昭的事情,現在肯定不能問,問了他也不會說。
“我死了之後,謝家是否沉冤得雪?”
裴聞卿沒有回避,索性全部告訴她:“你死了之後,李徽帶着你留下的血書代替你跪在承天門前,請聖上誅殺佞臣,還謝家清白。
起初聖上無動于衷,直到三省六部官員一同跪在風雪中,請蒼天,斬佞臣,正國風,保江山!
當夜,李徽帶領禦前兵衛查抄裴府,緝拿裴家所有人入獄候審。三日後,聖上廢黜李熙太子之位,遷居北宮,改立李徽為太子,入主東宮,謝家一案交由他全權負責。
父親知道太子被廢和羅列的一衆罪行,一概不認,趁其不備,逃出刑部大牢,敲響承天門前的登聞鼓為自己喊冤,聖上不予理會,讓禦前衛即刻斬殺。
父親不服,于承天門前自焚而亡,我與母親同裴府一幹人流放嶺南為奴,永不赦回。
謝家昭雪後的第三年,聖上駕崩,李徽登基為帝,冊封雲娘為後,立李明昭為太子,并追封你為貴妃。
流放嶺南途中,母親不堪受辱,跳崖自盡,我随之跳下去,摔折一條腿,撿回一條命,而後潛逃回上京,伺機報仇。
我找到雲娘,她念及舊情,又知我身已不全,便帶進宮,安排我到永巷做些灑掃的雜活。
我在永巷待了兩年,暗自尋找機會殺掉李徽,最後還是被他識破,鸩酒一杯,就此了卻半生。”
半生一詞,沈舒幼莫名覺得有些道理,如今再來一次,先前種種,好似置身其中的一場噩夢。
還好,謝家總算清白了。
沈舒幼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下,心中甚是舒爽。
她是解氣了,對面的人卻變得郁郁寡歡起來。
“怎麼,這鞭子打不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有多疼。”沈舒幼覺得這就是報應,“謝家遭難,裴府人庭若市;謝家清白,裴府屍骨無存,風水輪流轉罷了。”
這麼解氣的事,她竟然都看不到,甚是可惜。
還好明昭平安無事,隻是李徽怎麼會立他為太子,他明明知道明昭不是他的孩子。
韋雲安應該對他很好吧……總歸不是他們的親生骨肉,她還是有些擔心。
“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他往後靠了靠,一手搭在腿上,“還有什麼想知道,盡管問。”
“我和慶王殿下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唉,打住,我是來同你說事情的,不是來聽你解釋。”裴聞卿不想聽,也懶得聽,“你和李徽的事情,我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
不想聽就算了,現在說了也無用。
“那就沒事了,該你說了。”沈舒幼抱着靠枕,斜靠在茶床邊上。
裴聞卿當即道:“我姐姐的事情,你别插手,我不想這件事再和你們謝家扯上任何關系。”
“我沒想過要管啊……”
怕他誤會自己見死不救,随後,她又說:“至于我父親那邊,我會盡全力去勸阻他,讓他于此事劃清界限,至于你姐姐那邊,有需要我幫忙的,你盡管開口便是。”
酒壺已盡,一大半都被他喝了,雙耳連同脖子紅了一大片。
他躺到茶床上,合上眼睛,手掌握拳置于額上打圈。
應當是十分頭疼吧,要和自己父親對着幹……
他知道是裴決在幕後一手操縱,害陷害女婿,害死女兒連同兩個外孫,就隻是為了獲得崔家手上的兵權嗎?
要不然,還是跟他說一聲……
沈舒幼彎下腰來,伸手推了推他:“那個……你知道是父親在背後操縱一切嗎?”
“嗯。”
“你姐姐的死,也是他一手造成的,你也知道嗎?”
他翻過身去:“我什麼都知道,你别再說了。”
沈舒幼“哦”了一聲,從茶床爬起來:“那我去睡覺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見他一動不動,沒有要走的意思,沈舒幼甚是無奈,歎氣之後找來一床被子,扔給他。
果然就不能太心疼男人,尤其是沒心沒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