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問父親的時候,父親要她擺正态度,認識自己的身份。
——你是崔家婦,是裴家的女兒,要時刻以自家利益為大,切莫為他人做嫁衣。
她很清楚,父親心裡所謂的利益,便是要她和崔堯站隊太子,隻有來日太子順利繼承大統,崔、裴兩家百年名聲才得以延續。
可她與崔堯隻想好好過日子,守護北境安穩,不想參與朝堂紛争。
第二次争吵,是她在知道當年父親要她嫁給崔堯,隻是為了拉攏晉國公,借住晉國公手裡的兵權來輔佐太子登基。
很是失望,心裡一陣一陣疼。
崔堯不肯,父親便以崔、裴兩家的利益逼迫他。
她對父親不顧一切的所作所為感到可恥,便與他大吵一架……
“就隻是去喝酒而已,你别多想。”崔堯寬慰她,“殿下沒說什麼,隻是問我一些關于戰場上的事情。”
她質疑道:“真的隻有這些?”
崔堯點點頭,上前握着她的手:“真隻有這些,不信你改日自己去慶王府親自殿下。”
怕是也沒有這個時間了。
“那我父親那邊呢,最近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話?”
李徽心性單純,她多少了解一點,最讓放心不下的是父親這邊。
“沒有。”崔堯搖頭,撫上她肩膀,“再怎麼胡思亂想,你也不該這樣想自己的父親,他要是真的那麼十惡不赦,當初也不肯把你嫁給我。”
“總之,他說的任何話,你都不要相信。”她又重複了一遍。
崔堯見她态度逐漸緩和下來,才敢擁她入懷,多加安撫。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自有自己的一番考量。”崔堯向她保住,“知道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你别自己瞎想。”
裴令嘉環住他,靠着他胸前,繼續勸道:“我已經過不慣這裡的生活,我們還是早些回晉陽為好。”
“我知道。”崔堯溫聲哄她,“那也要等母親病好了,還有料理完二弟三弟的事情,然後向聖上奏明,才能回去。這些日子你一直在家裡照顧母親,都沒有好好陪嶽母大人,在晉陽的時候,你不是總想着見她,如今難得回來,自然要多留一些日子,好讓你多陪她說話解悶,這次回去,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回來。”
還是勸不動,裴令嘉也無可奈何,最後還想掙紮一下,“就不能聽我一次勸嗎……”
崔堯輕柔地順了順她的後背,下颌抵在她額間,“别多想,好好照顧母親,等母親病好了,就去相府把孩子接回來,他們不在家,總感覺家裡冷冷清清的,沒有一點人味。”
“嗯嗯。”
被他說到心坎裡,裴令嘉隻能暫時妥協。
“不過……”她話鋒一轉,又開始擔心起來,“二弟三弟那邊的事,估計不好辦,他們傷的是幼娘,她兄長就在大理寺任職,她父親是禦史大夫,想減免罪責,我看不可能的。”
依大燕律法,殺人未遂者,判處徒刑三年以上。
崔堯順着她說:“這就是我去找你父親的原因,看看他那裡有沒有法子,替二弟三弟解圍……”
他話還沒說完,裴令嘉就強行打斷他的話,“怎麼解圍?這可是故意殺人,要是他們真殺了幼娘,你這國公爺也别想再當了,眼下能保住他們的性命已經是感恩戴德,隻坐幾年牢就能出獄,二叔三叔還想怎麼樣,直接放虎歸山嗎?”
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知道。”
“可别想着要我去勸幼娘原諒他們,寫什麼諒解書,勸他們死了這條心!”
崔堯點頭答應她。
很快,崔楷和崔堯殺人未遂的案件,便由大理寺轉交到刑部。
所用的理由有些滑稽可笑,隻是因為謝世傑在大理寺任職,出事者又正好是他的親妹妹,需要避嫌。
案件轉到刑部,刑部有裴決的人,一頓操縱之下,這件事怕是要大事化了,小事話無。
謝世傑來學堂接妻子回家時,順便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她。
沈舒幼已經猜到了,沒有太大反應。
“畢竟關系到崔家,就算沒有晉國公出面,裴相也不會坐視不管。”謝世傑同她說明其中利益關系,随後又安撫她,“不過你放心,還有父親在,你兄長我辦不到的事情,父親肯定能幫你讨回公道,決定不會叫你白白受了委屈。”
她懂事地點點頭。
徐莊與心中隐隐擔心:“隻是這樣,幼娘以後在相府的日子就難過了,雖說晉國公與縣主日後都不在京城,但崔、裴本就是一家,縱使有郡主在,裴相也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沒事,我不怕。”沈舒幼垂喪着頭,“大不了就和離!”
這個念頭在心裡存了許久,她還是第一次說出和離兩個字,當着兄嫂的面說出來。
謝世傑贊同她的做法:“暫時别想那些了,你也别怪裴姐姐和姐夫,最難過的應該是他們,一邊是你,一邊是崔家,興許交給刑部,才是最好辦法,也免得我為難。”
“你剛才說,是晉國公去找裴決幫忙的嗎?”她心裡閃過一個念頭,但沒抓住。
“我猜是吧,畢竟那兩個是他的弟弟……”
“壞了!”
沈舒幼突然想到一些事,匆匆撇下兄長與嫂嫂,快馬加鞭趕回相府來。
裴令嘉已經在陪着孩子玩,崔堯也難得一起過了。
“我願意寫諒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