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
崔堯捂着脖子,轟然倒地。
裴聞卿上前扶着他,用袖子堵住不斷往外湧的鮮血,“快去找大夫來!”
“咣當”一聲,匕首從手中滑落,裴令嘉顫抖着跪到地上。
衆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全都愣在原地,隻有幾個貼身護衛敢上前來。
謝世傑見情況不對,跑上前來,脫下外衣環住崔堯的脖子。
“止血!快止血!”
裴聞卿也脫下衣服來,全部堵在傷口上,殷紅的鮮血轉眼間便滲透層層布料。
臉色逐漸發白的崔堯,張大嘴巴,艱難吐詞:“沒……用的。”
“我帶你去找大夫!”裴聞卿準備帶他去醫治。
謝世傑拼命摁着傷口,搖搖頭:“不能亂動,免得扯開傷口。”
“大夫呢!快去找大夫!”裴聞卿發了瘋般大喊!
“嘉兒……”崔堯緩緩擡手來,斷斷續續說着。
裴令嘉聽到他喚自己,着急地爬過來,握住他的手,拼命的道歉:“對不起,阿堯,我不是故意的……”
“母親,交給你了……”
“不要,你不會有事的!”裴令嘉崩潰大哭。
“對……不起,孩子……和你……”
崔堯聲量變小,說着什麼。
謝世傑見狀,把她拽過來,讓她貼近崔堯的臉。
“不能……再……陪你了。”
剛剛觸及妻子臉龐的手,緩緩落下,再無聲響發出。
“阿堯!”
萬籁俱寂,一道驚雷轟隆隆炸響,震耳欲聾。
倚在床頭睡着的沈舒幼倏地驚醒過來,兩個孩子也被雷聲響起,一前一後跑到她身側來。
“舅母,害怕……”
她伸長手臂,将兩個孩子攬在臂窩下,柔聲哄着:“沒事沒事……”
兩個孩子緊緊依偎在一起,沈舒幼拉過薄被給他們蓋上,用扇子戳了戳在床前守夜的綠華。
綠華揉了揉眼睛:“怎麼了,娘子……還沒睡嗎?”
“我睡不着。”她輕搖蒲扇,吩咐道,“你去外面看看,裴聞卿回來了嗎?”
綠華“嗯”的一聲,随即出門去。
過了一會,綠華垂頭喪氣地回來,沖她搖頭。
“怎麼這會還不回來……可别都出事了。”
綠華靠床坐下,寬慰道:“一定不會的,娘子也趕緊睡吧。”
“嗯。”
翌日,天色陰沉,沒有風聲,沒有鳥鳴聲,寂靜而壓抑。
兩個孩子醒得早,她也醒得早,穿戴整齊後,便帶着孩子一起來向李氏請安。
裴聞卿還是沒回來,連同帶去的府衛也沒有回來。
她把孩子交給李氏看管,準備出去看看。
正說着,周管家急急忙忙跑進來,說是崔家來人了,讓她和李氏趕緊去看看。
兩個孩子也嚷着一起去,左右也攔不住,便一起出來了。
孩子高興地跑在前頭,她攙扶李氏走在後頭,待走近卻見來人一身喪服。
沈舒幼頓感不妙,這是……報喪?
那人見她與李氏出來,便跪下來磕頭,“晉國公于昨夜亥時一刻,在西北城門前不幸離世,特來相告。”
話音剛落,李氏捶胸痛哭,孫嬷嬷趕緊幫忙攙扶着。
“怎麼會這樣……”
那人繼續道:“還請讓我等帶兩位小郎君回府治喪。”
“那……縣主呢?”
“夫人已在府中等候。”
李氏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兩個孩子不明所以,正互相拍掌嬉戲。
沈舒幼捂着胸口定了定神,讓那人稍等片刻,帶着孩子回府喚了身素衣,帶孩子拜别李氏,又囑咐了孫嬷嬷幾句,親自帶着孩子回崔府。
崔府裡裡外外已挂滿白布,靈堂哭聲陣陣,裴令嘉身着麻衣喪服一臉死寂跪在一旁。
裴聞卿帶孩子去換好喪服回來,将她帶到靈堂外來說話。
“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就算親眼所見,她還是不信崔堯已經死了。
“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沙啞着聲音同她說,“這裡我看着,你回府幫我照看母親,之後我們再說。”
“好……”
裴聞卿送她出門來時,卻見謝世傑領着大理寺官差急沖沖趕過來,不像是奔喪的樣子。
奔喪之人,不會穿着官服。
“哥,你這是做什麼?”
裴聞卿已經猜到了,上前攔住他:“一定要現在來抓人嗎?就不能讓我姐姐最後再陪我姐夫一程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要帶走裴姐姐?”沈舒幼也站到裴聞卿身側來,同他一起攔着。
謝世傑看了一眼四周,壓低聲道:“不想把事情鬧大,不想讓你姐姐被刑部的人帶走,此刻就别攔着我,不然有什麼後果,你比我更清楚。”
“就不能……”
“再拖下去,刑部的人就來了!”
謝世傑一把推開兩人,率人入府,先對着崔堯的牌位連拜三次。
随後叫大理寺其餘人先出去,他親自去同裴令嘉說清緣由。
裴令嘉木納地跪在地上,毫無反應。
“裴姐姐,走吧,我不想讓兩個外甥看到你狼狽的模樣。”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叮囑長子崔時煜:“照顧好祖母和弟弟,母親去去就回”
崔時煜懂事地點點頭。
裴令嘉起身來,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一眼丈夫的牌位,轉身而去。
在府門前,她看到沈舒幼,停了下來:“幼娘,勞煩幫我照顧好母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