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次數多了,沈舒幼也見怪不怪,就當家裡來了一個客人。
雖然和離後也可以再續前緣,但她從未想過,父親母親和兄長嫂嫂都不曾勸他與裴聞卿重修舊好,也沒有忙着為她再議親。
他也從未說過要她跟自己回去之類的話,這層窗戶紙誰也沒有主動捅破。
一旦捅破,便是覆水難收,僅剩的兄妹情義也将不複存在。
她開始猶豫,明年是否要回京城幫嫂嫂,回城難免會時常遇到他,怕是更要說不清了。
思來想去,沈舒幼覺得有必要說些什麼。
這天晚上,兩人坐在蓮塘邊上,裴聞卿正滔滔不絕說着自己在晉陽所碰到的事情,以及兩個外甥的近況,後面突然說起翠湖的事情來。
“我前天去香鋪核對賬簿,順到逛了逛翠湖,你猜我在那裡看到了什麼?”
沈舒幼不感興趣,木納搖頭。
他樂此不彼地說着:“我在那裡看到一個小娘子在哭,起初我還以為是你呢,就過去同她搭話,沒想到竟被他夫君誤會我要勾搭他夫人,要将我打一頓,還好我跑得快。”
沈舒幼:“……”
前天……她掐指一算,那不就是上輩子與他在翠湖初次見面的日子,他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不行不行,不能再次重蹈覆轍!
她重重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在心裡告誡自己:沈舒幼你清醒一點!他根本不喜歡你,他自始至終愛的人隻有韋雲安!
“困了,我要去睡了!”沈舒幼起身回屋。
“你不送我了嗎?”
“路上又沒鬼,自己回去!”
裴聞卿很快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追上他道歉:“我說那個事,不是要笑你,是覺得有意思跟你分享分享……”
“裴聞卿,這輩子我不會再去翠湖邊上哭,也不會去喬山等你一起去賞楓,更不會醉白居與你發生那樣的事,你我之後的事情都不會上演。”她幹脆一次性說個明白,“你我各自有命,我也不會再回京城,往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要是裴姨還讓你來,麻煩你先派人來說一聲,我好回避。”
“你是不是最近聽到了什麼……”
“沒有,就是單純不想見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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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後,一直到年底,裴聞卿都從未出現過。
這年臘八的前幾日,徐莊與不小心扭傷了腳,派人傳信給她,讓她回去幫幾天忙。
沈舒幼認真想了兩天,才決定回京幫嫂嫂。
沒有馬車,她隻好找到與母親交好的鄧伯,借乘他家去城裡送貨的馬車一起回城。
早上剛下過雪,地上積得一層層厚厚的雪,貨車前行格外緩慢。
路上又下了雪,她同幾個随從擠在馬車裡,颠簸得頭昏眼花。
半道上,馬車出了意外摔到山腳下……
鄧伯趕緊讓小厮的縣上找官府來幫忙,奈何官府根本不想管。
眼下,他們正忙着接待京城來的貴客,哪有功夫搭理幾個無名小卒,直接将小厮轟出去,關上縣衙大門。
小厮拍打着大門,使出絕招:“謝禦史的女兒也在其中,難道你們也不管她的死活嗎!”
縣衙内無人回應,一個告老還鄉的禦史,無名無權,管他女兒做什麼!
小厮垂頭喪氣走下台階,被路過的裴聞卿揪住衣領,厲聲質問:“你剛才說什麼,什麼謝禦史的女兒也在其中,是什麼意思?”
小厮怯生生回答:“幼娘跟我們送貨的馬車一起回城,誰知道路太滑,馬車摔到山腳下……”
裴聞卿沒有聽完,縱身一躍上馬,急匆匆往百花鎮趕去。
約摸過了一炷香功夫,趕到出事的地方,随從正忙着搬運清點貨物。
山腳下,馬車破碎不堪,貨物堆積到一處,被大雪掩埋着。
他飛奔至山下,在雪地裡翻找着。
“幼娘!”
一旁地随從認出他來,忙過來安慰他:“人沒事,這位郎君盡可放心。”
放心?被埋在裡面的又不是你們,怎麼就不會有事。
鄧伯看攔不住,忙給小厮使眼色。
小厮會意,将東西拿回路上,向一旁走去,來到一處山洞。
山洞内,沈舒幼正坐在大夥剛生好的火堆旁,喝着熱水烤火取暖。
小厮着急忙慌地跑進來,同她說:“幼娘,你哥來找你了,趕緊去看看!”
兄長這麼快就來了嗎?難不成他來這附近查案?
沈舒幼忙帶上自己的包袱,跟着小厮來到出事的地方,卻不見兄長的身影。
小厮指着山腳下,正忙着在雪地裡翻找着什麼都背影:“你哥在那,他估計以為你被埋底下了,忙着救你呢!”
順着小厮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的得一道熟悉的身影,待他側過頭來時,沈舒幼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認錯人了,這哪是她哥,分明是她那不讨喜的前夫……
沈舒幼不禁扶額苦笑,欲回山洞躲着。
這時,小厮拉住她,朝山腳下的裴聞卿高聲大喊:“那位郎君,别找了,你妹妹在這!”
山腳下,裴聞卿蓦地一下回過頭來,往上看,确認無誤,不覺喜上眉梢。
他匆匆跑上來,一把将她擁入懷中。
“沒事就好,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