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安靜了一會。
徐莊與不厭其煩地開解道:“真正的放下,是再見面時内心毫無波瀾,而不是一味地躲避,躲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
她若有所思,好像是這個理。
“那依嫂嫂之見,我往後應當如何與他相處下去?”
徐莊與先是了解清楚她内心的具體想法,認真分析後,得出一個小建議。
“我覺得你沒有必要躲着他,順其自然便是,越躲隻會讓事态愈發糟糕。”
建議直戳她心思,沈舒幼突然眼前一亮,忙追問:“怎麼個順其自然法?我天資愚鈍,還請嫂嫂詳細明示。”
徐莊與頓了頓,說道:“就是遵從自己的内心,不想見就不見,想見就見,不要過多考慮其他瑣碎之事,就像先前你與他還未結緣時的樣子。”
沈舒幼聽完,心中十分敞亮,不由鼓掌稱贊。
此前是她考慮得太多,一邊舍不得與他的前塵往事,一邊考慮着家族的未來……
如今她已然沒了後顧之憂,所做之事也不用再考慮前因後果,隻需順心而為。
裴聞卿也從未真正放下過韋雲安,她确偏要擠進去,妄圖用那個已經不存在的孩子拴住他,讓他給自己騰出一塊地方來。
她一直糾結的,便是他心裡可有一小塊地方為他留着,真是太傻了!
那一畝三分地,隻會一直困着她。
沈舒幼忽地豁然開朗,心中極為坦然舒适,沒有絲毫焦慮。
這廂聊得火熱,李氏那邊也結束了聊家常,臨走前還特地來探望徐莊與。
姑嫂二人心照不宣,這哪是探望,分明是接着探望的由頭來勸和。
沈舒幼同先前一樣,一口回絕李氏的話:“裴姨,就算我與裴二哥哥姻緣已斷,不複從前,但您還是我母親最好的朋友,我對您自然也像從前一樣禮敬有加,也請裴姨往後對晚輩多加提點,幼娘自是不會忘記您對我的這份恩情。”
李氏笑容一僵,輕敲一下她的腦門:“你這小腦袋瓜,何時也學得你哥哥那一套了,盡是油嘴滑舌。”
沈舒幼靠在她肩膀上,撒嬌道:“哥哥的話能讓您開心,幼娘也想讓您開心,自然得跟他多學學啦!”
“難道做我兒媳婦就不開心嗎?”李氏真誠問道。
“兒媳婦怎麼能和女兒比呢!”沈舒幼繼續哄她,“都說婆母不好當,有氣隻得默默往肚子裡咽,女兒就不會氣您,隻會變着法哄您開心,能說這不比兒媳婦好嗎?”
一番話說得李氏笑得合不攏嘴,無法反駁,眼角的眼尾又多了一條,盡顯和藹之态。
送走李氏,謝府回歸往日都平靜。
年前沈舒幼還特地去了一趟慶王府,帶上夏季與母親一直曬制的蓮花茶去看韋雲安。
自上次一别,她與韋雲安已有一年多未見,那個孩子都會走了。
李徽為兒子取名李珏,百日之時被聖上欽定為世子,備受寵愛。
自父親辭官後,朝中局勢如何已與她無關,父親回京過年這些日子,倒有幾個門生前來拜訪,探讨朝中之事。
特别是在李徽收複北境丢失城池之後,朝堂上便開始出現廢太子,重新立儲的言論,但很快又被裴決壓了下去。
如今的坐鎮禦史台的是謝玄清一手提拔的得意門生,盡得他真傳,休沐之時,時常驅車前往百花鎮請教。
謝玄清雖已不在朝,但對這個得意門生倒也來之不拒,不吝賜教。
裴決氣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
除夕很快到來,一家人其樂融融守歲,共賞新年焰火。
回程定在元宵節之後,沈舒幼本想就此留下給嫂嫂幫忙,如今嫂嫂腳傷已痊愈,她便想着在春假之後再回來。
元宵節那日一早,沈舒幼收到裴聞卿邀約去翠湖賞燈的帖子,她連帖子都沒看,便直接叫人退回去了。
晚上,謝世傑帶着妻子去賞花燈,出發前還不忘叫上她。
叫她幫忙看兒子。
沈舒幼懶得搭理他,吃完飯便回房,躺着床上翻開此前裴聞卿送給她的小冊子。
明昭可愛的樣子,她真是百看不厭,縱使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視若無睹,唯獨明昭她當真放不下。
這可是她疼了三天三夜才生下的骨肉,那種真切的疼痛感怎麼能說忘就忘。滿心歡喜看完之後,塞到枕頭底下,枕着緩緩進入夢鄉。
另一頭的翠湖,裴聞卿早早來到煙波亭等會,單薄的背影略顯凄涼。
人群更換了一波又一波,隻有他已經站在那裡,紋絲不動。
李徽抱着兒子與韋雲安路過此地,遠遠駐足望了一眼,忍不住上去打了個招呼。
“臣見過慶王殿下,慶王妃。”
韋雲安笑了笑:“怎麼還客氣上了。”
“現在你應該等切實體會雲娘當日在此處苦苦等待的心情了吧!”李徽先調侃一句。
裴聞卿略顯尴尬道:“殿下如今順風順水,得償所願,怎還與我計較這點小事。”
“那就不計較了。”李徽趕緊把話題轉走,“也不知道我們裴大人是在這裡等誰?莫不是在等一樁新姻緣。”
韋雲安算是明白了,這男人啊,鑽起牛角尖來比女人還要狠,她都不太記得的事,竟又被他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