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疑過是裴聞卿身子有問題,唯獨想不到會是自己的問題。
這下好了,問題出現在自己身上,反正怎麼都懷不上,也不用再勞心費力去找他了!
回府後,沈舒幼意識消沉地過了幾日,思來想後還是決定好好過下去,畢竟日子是自己的。
年末的學堂格外忙碌,大理寺亦是如此,剛進入臘月,謝世傑就抽空去百花鎮将父親母親接回城來。
因為今年這個年的确不太好過……
眼下,太子狎妓一事傳得人盡皆知,朝堂上分為兩派,一邊以裴決為首的擁立派,另一邊則是主張廢黜太子,整個朝堂陷入了一片緊張的僵持之中。
其中更坐立難安的是慶王李徽,除了要阻止廢立太子一事,還要勸解那些推舉他為新太子的人。
他無意于皇位,更不想參與朝堂紛争,隻想當個閑散王爺。可如今正值年關,無法離京,隻好閉門不出暫避風頭。
原以為事情到此結束,終究還有愈演愈烈,主張廢黜太子的朝連番上書無果,竟在承天門前長跪不起。
裴決不甘示弱,立即派人繼續向聖上進言,阻止東宮易主。最後,聖上不堪其擾,将所有人轟出大内。
伴随着一聲沉重的悶響,巨大的朱紅色城門緩緩合攏,隻剩下一衆朝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太子失德,不堪大任,請聖上廢黜太子,以安社稷!”
裴決回頭看到與他作對的朝臣,身軀挺得筆直一動不動跪在雪地裡,一幹人等齊聲附和,聲音在空曠的朝堂中回蕩,震耳欲聾。
裴決冷冷一笑,随後毅然決然跪下,聲音哽咽:“聖上明鑒,太子乃國之根本,不可廢!”
跟随他的朝臣也緊随其後跪下,齊聲高呼:“太子不可廢,請聖上三思!”
呼聲傳至馬車裡,沈舒幼聽見動靜,趕緊掀開車簾往外看去。馬車此時正緩緩從承天門前經過,那此起彼伏的聲音便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停車!”
車夫聽到主子的指令,急忙拉住缰繩,馬車慢慢停下。
沈氏不明所以,忙問女兒:“幼娘,怎麼了?”
“我想去看看。”她實在是好奇,“母親在馬車裡等我一會。”
話音剛落,人已經從馬車上下來,沈氏不放心,也跟着下了馬車。
承天門前為三省六部的辦事處,這會已經人頭攢動,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沈舒幼好不容易擠到最前頭,侍衛早已排成一堵人牆擋住不斷往前的人潮。
隻見茫茫白雪之中,一群朝臣整整齊齊長跪于地,言辭懇切,與自己上輩子形單影隻跪着在此處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四處張望着想看看兄長是否也在其中,沒看到兄長的影子倒是先看滿頭花白,身軀略顯佝偻的裴決……
不過一年光陰,他怎麼突然老得這麼快,之前還是神采奕奕,精氣神十足,就連前世折磨她那會,也不是這般模樣。
正在郁悶之時,兄長突然出現在身後出現,不給她說話機會就從人群中将她拽出來。
“外面亂糟糟的,趕緊同母親回家,在這裡湊什麼熱鬧。”
謝世傑與其他人一樣,不參與其中,隻是圍觀和幫忙維持秩序。
在外圍巡視時,突然看到了沈氏焦急的身影,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妹妹也來湊熱鬧了,便鑽入人群将她帶出來。
“裴……裴相怎麼也跪在這裡?”
來都來了,總要問個明白。
謝世傑親自護送母親與妹妹出來,交代道:“朝堂之事,與你無關。”
沈氏隐隐有些擔憂:“怎麼突然鬧這麼大?”
“也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事情,怕是要出大亂子。”謝世傑耐心解釋道,“總之,與我們無關,少看,少聽,少摻和。”
父親已不在朝,他又人微言輕,隻能選擇明哲保身。
上馬車之前,沈舒幼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連忙向兄長詢問:“裴聞卿是不是也在裡面?”
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原來又是因為他。
謝世傑慢悠悠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東宮所有人都被撤職了,他也不例外。”
“我知道,我就想問問他現在在哪?”
已經有一個月沒見着他,香鋪的夥計也說有段日子沒有見到他了。
“在家養傷。”
“他受傷了?”沈舒幼心裡咯噔了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謝世傑沒什麼太大反應,語氣平平:“太子就是用他的令牌出宮來,這出了事,首當其沖問責于他……”
“直接說重點……”她聽得不耐煩了。
謝世傑語速加快:“杖責五十大闆,在家躺着,沒死。”
“這樣啊……沒死就好。”
沈舒幼暫時松了一口氣,沒死就好,他要是死了,她該怎麼辦……
“你可不許去相府找他,要懂得避嫌。”
她呆呆地“嗯”了一聲。
原本是陪母親來置辦年貨,沒想到中途意外得知關于他的事情,還是不大好的事,心中多少有些擔憂。
回到府裡,沈舒幼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隻剩下一個空殼。
還來不及深思,心頭已經逐漸發疼,她隔着衣裳用力按着,大口喘着氣,逼迫自己趕緊緩過來。
不能再想,不能吃藥,一旦吃藥,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盡棄。
深吸一口氣,慢慢揚起頭來,輕拍胸口以此來緩解,幸好反應及時,才得以止住心悸複發。
平複心氣後,沈舒幼馬不停蹄地去找母親,給她幫忙,讓自己忙起來。
這一忙,所有煩惱立刻煙消雲散。
臘八之後,李氏的年禮也送來了,是孫嬷嬷親自送來的,沈氏也準備了回禮讓她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