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也一起來坐吧。”
虞今朝循聲望去,眼神順勢掃過圍坐桌前的兩人,然後在那個陌生卦師的臉上微微停頓了一瞬後,坦然地邁步過去。
“少爺,上菜嗎?”三七跑了過來,湊到離向安的身邊問道。
“我還有加,你先帶着牌子去将東西取回來,一會兒結束了我們先回閣。”他吩咐着,将牌子遞給三七。
他今日穿了黑色金紋的錦衣,襯得他比山裡時要華貴不少,另一邊凳子上斜靠着一個表情輕佻的男子,看着比離向安大上一些,樣貌俊俏皮膚白皙,手裡握着個龜殼來回摩挲着,看着像個淫逸奢靡的富家子。
虞今朝在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毫不避諱地打量虞今朝,顯然對于虞今朝感應出他卦解這件事,充滿了好奇。
她剛一落座,便聽到卦師小而快速地道:“謝了,算欠你一回。”
從道理上來講,因為虞今朝選擇應卦,他才能吃到這頓飯,畢竟這麼小因果的卦象,即便虞今朝選擇不應,也不會給她造成什麼損失。
“客氣。”虞今朝也從他手中的龜殼上移開了目光。
“那龜殼的後面是不是裂了條縫?”隔着帷帽,虞今朝看得不甚清晰,索性問系統道。
“對,裂了。”系統仔細看了看,突然靈光一現,“那他豈不就是...?”
虞今朝莞爾一笑,補充道:“應該是。”
“小二,我再加幾道菜。”離向安喊來小二,财大氣粗地給雞蝦魚肉在桌上又湊了一圈才停手。
“行了,就加這些吧。”他招呼走了小二,歪頭看向虞今朝。
“姑娘别介意,我實則是尋找我遇險的一位朋友,隻是我這些天用盡辦法都尋不到,今巧遇了這位卦師,便想着碰碰運氣,但我其實心中存疑,先生為了打消我的疑慮,便主動蔔了一卦,這卦面便是下一位進入酒館的人,能接住我的酒且一滴不撒,姑娘便是應卦之人。”
“姑娘怎麼不将頭上的帷帽摘掉,那不成有仇家?”那卦師忽然道。
“先生,人家姑娘說不得有要緊事,咱們還是不......”離向安覺得卦師太過直接,樂呵呵地打圓場道。
誰料虞今朝幹脆地摘下了帷帽,“沒什麼見不得。”
“怎麼了?”虞今朝望向死死盯着自己的離向安。
“沒...沒什麼,就是覺得姑娘的眼睛生得很好看。”離向安失神片刻,趕忙移開視線,“先生,可能幫我蔔一蔔我那失蹤友人的情況?”
那卦師拿着龜殼慢悠悠地搖晃着,裡面的銅闆碰撞着發出輕響,晃了幾下後,他将龜殼扣在桌上,“餓了,先吃飯吧。”
“小二,加四壇瓊州釀。”
“我已經點了一壇,這酒勁大醇厚,咱們喝不完。”離向安勸阻道。
這瓊州釀乃是出了名的好酒,釀上五年才能開壇,一壇便是十裡飄香,因此比尋常酒售賣的也貴了數十倍的價格,但離向安并非心疼錢,而是這酒确實勁足,不怎麼常喝酒的,一口就能睡上一天。
“誰給你們了,我喝一壇,剩下三壇帶走的。”
“呃,行。”
酒足飯飽後,那卦師懶洋洋地再次拿起了龜殼,卻有一枚銅闆忽然掉落在地,一路滾到了虞今朝的腳邊。
虞今朝彎腰撿起來,卻沒有着急還給他,而是忽然問道:“離向安,你還沒問我叫什麼。”
離向安聽後猛地望向虞今朝,對上她的視線,一股希望之火在他心頭燃起,帶着期待,小心确認道:“那姑娘,叫什麼?”
“正式介紹,虞今朝,蒼靈宗弟子。”
離向安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雖然樣貌天差地别,但這雙眼睛當真一模一樣,而且相較之下,的确是這樣的樣貌才對得上這樣一雙燦若繁星的雙目。
“離向安,離楓閣少閣主。”他的聲音有些啞,學着虞今朝的模樣,正式地介紹道。
“這頓飯便算你還我了。”虞今朝道。
“你真的沒事?”離向安的目光一瞬也不敢離開她,生怕眨眨眼,又想起他錯開她的手,她墜入冰冷的激流之中。
“少爺,我把東西取回來了。”三七進來,手上提着一個碩大的琉璃罩盒。
“這是什麼?”虞今朝的目光落在琉璃罩上。
離向安回神,沒有絲毫隐瞞道:“我父親的生辰禮,托店家尋了半年的血芝,好在趕到生辰前尋到了。”
虞今朝眉宇微皺,許久沒有再說話。
納戒中,忽然傳來靈力波動,虞今朝翻動手腕,取出弟子令。
“今天是月初!”系統驚呼道:“月山瑤在召你回去。”
一日在蒼靈宗,她就一日是蒼靈宗的弟子,弟子令随身無法丢棄,天涯海角月山瑤都能抓到她。
這世間能夠置換靈根的并非隻有裹桃木,他既然能放出白玉靈根的消息引得邪祟上門害她,自然也會尋到新的置換物再次對她動手,對于月山瑤的品性,如今虞今朝已再清楚不過。
她本想着拖延一月,壓制了禁制便脫離宗門,但如今更好的辦法似乎已經找上了門來。
虞今朝這樣想着,眼神似有若無地掃過身旁的卦師,卦師則是挑眉瞅了她一眼,也無甚在意就這龜殼裡剩下的兩枚銅闆,有一搭沒一搭地搖晃着。
伴着聲聲“咔哒”“咔哒”的脆響,卦師突然壓着嗓子,像個老派茶樓的說書人一般道:“一因起,萬果來,人間事,人間埋。”
那語氣不像是在為誰起卦,更像是自言自語的感歎。
但随之虞今朝做出了決定,她收回弟子令,又取出了一顆珠子,遞給了離向安。
“留影珠?”離向安接過去看了看,不解其意。
“帶回去找個安全的地方看吧。”虞今朝起身朝門外走去。
“你去哪?”離向安趕忙追了出去。
“回宗門。”虞今朝走向街上人群。
“奧,那你...注意安全。”離向安追到門口道,“我有空去找你。”
那卦師也跟着出了門,靠在門邊上,摸着龜殼砸吧着嘴道:“你倆不合适。”
“什麼?”離向安面色一紅,“你别胡說,這是我救命恩人。”
卦師也朝外走了去,“奧,那你記得,救命之恩,應當重金答謝。”
“不是以身相許?”
“你那是恩将仇報!”卦師哼哼着,吊兒郎當擺了擺手,也朝着虞今朝離開的方向融入了人群。
“三七,你說救命之恩應該怎樣?”
三七思考了下,一拍腦門道:“結草銜環!”
“算了,跟你們鳥類聊不到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