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今朝看了她許久她才發覺,當即尋了處還算幹淨的衣擺微微擦拭幹淨溢出的淚水,梗起脖子問道:“你是誰?”
虞今朝沒有回應,隻是緩緩地掏出一把匕首。
“你...你想幹嘛?”封満姝眼中閃過一瞬些膽怯,身體微微朝後挪了挪,“我可是...”想要叫嚣的話卻卡在了喉嚨裡。
她慌亂間,虞今朝已經将匕首丢在了她的腳邊。
她認出了匕首的花紋,“你是騰鳴山的那個人!你想幹嘛?”
“我老家有個規矩,如果碰上落難的手下敗将,就會給她一把匕首,自戕或者搏命,随她自己決定,還有...”
虞今朝又取出一瓶丹藥丢給她。
簡從和自從被她魔鬼訓練之後,煉制了不少補靈丹,每逢她出門都要塞上一些。
“算是還了你先前的傷藥,治傷的藥我沒有,這補靈丹也算得上同等價值。”說完,她便要離開。
“等等,你就不怕我向我爹我哥他們告發你嗎?”
虞今朝聽後腳步一頓,依舊沒有接話,而是環顧這間牢房。
遍布蛛網,帶着不知道什麼污漬的石壁,一張破桌子和一地的雜草,就是這間牢房的全部。
肮髒又陰冷。
根本沒人關心在關在裡面的人是什麼處境。
虞今朝環顧的動作刺激到了封満姝。
她的聲音加大了些,不知道再向誰争辯道:“他們隻是一時生氣而已,況且這些都是做給外人看的!等事情過去就好了,我就能回去的。”
可是說着說着,聲音卻越來越小了。
虞今朝神色淡漠地問道:“這段時間他們來看過你嗎?”
封満姝聽後,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
虞今朝繼續道:“騰鳴山,他們本可以派任何人領隊,但偏偏派了你,本可以追絞離向安殺人滅口,但放棄了,你落得今天這般,應當是離楓閣上門問責時,你被推出去頂罪了吧,也不見那軍師落了半分的難,怎麼偏偏就是你呢?”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封満姝的雙手背鎖着,沒辦法捂住雙耳,隻能把頭偏向一側。
“自欺欺人什麼都改變不了。”虞今朝搖了搖頭。
“我...我...”封滿姝的眼淚在眼眶打轉,但這些年嬌縱來的性格,讓她不想在虞今朝面前表現的軟弱。
虞今朝不再看她,而是回過頭,繼續向外走。
臨到石門的時候,才聽見封滿姝挂着哭腔的支離破碎的聲音,“我又能如何?我就是想不明白到底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對我?”
“那就去尋個答案。”
封滿姝一愣,抽泣聲卡在了嗓子裡。
她想得明白的。
她從未見過母親,封羽盟裡還曾傳過她是私生女,爹爹那麼要面子的人,怎麼會允許私生女的存在,抹黑他的身份。
可她明明很受寵。
嬌生慣養,金枝玉葉,漸漸地她給自己造出了一個母親難産,父親内疚一心偏愛她的夢,她才不會是私生子。
在這個堅定的夢裡,她甚至可以忽略父親和哥哥對于她修為不長進的縱容,忽略每日按時按點送來的難喝湯藥。
她隻能不斷的自我催眠。
愛她的人會保護她一輩子,她無需變強,湯藥隻是調養身體的功效,為了她更加健康。
但現在她夢破了。
她帶着哭腔,笑得悲戚道:“如果答案不那麼盡如人意呢?”
“那便殺,殺光不順意的人。”
封滿姝望着虞今朝的背影,想起那日她孤身殺入重圍時的氣魄。
她的笑聲越發凄慘,腦袋無力的垂下去搖了搖道:“可我不是你。”
“你不必是我。”說完,虞今朝離開了石室。
而封滿姝則像是徹底失去了最後的支撐,雙手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哭到渾身抽搐的時候,她的淚眼裡掃過一旁落在地上匕首。
她伸出手,保持着跪趴的動作沒動,卻一點點攥緊了匕首。
一走出門,就聽到系統傳來的笑聲。
“笑什麼?”
“笑我的宿主,是個面冷心熱的大善人。”系統道:“離向安是,阿笑是,就連封満姝也是,你明明都是可以冷眼旁觀的,你剛才說那些,是為了激起她的求生欲吧。”
虞今朝卻搖搖頭道:“生命不是可以冷眼旁觀的東西。”
“那你相信你從前肯定是個特别厲害的人了。”系統認真道:“你這樣的性格活在末世,得有多難啊。”
“這裡又不是末世。”虞今朝語氣輕松地打趣道。
“說起來,你那裡為什麼會有送匕首的規矩?”
“那裡都是拼了命想活下去的人,匕首就是給他們與邪祟最後一搏的轉機,至于活不活得下去,要看他們自己。”
“那這是你第幾次送匕首?”
虞今朝頓了下才道:“第一次,那裡很少有人能活到重逢。”
系統聽着,陷入沉默。
離開牢房後,虞今朝繼續尋找,終于在一條路的盡頭,尋到了關着千機獸的牢房。
倏然,她察覺到了什麼,迅速掏出一枚丹藥服下。
而後毫不猶豫地對着白衣身影擊掌而出,對方察覺回身,錯開身體,接着收回動作後撤數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咳咳咳。”虛弱的輕咳聲傳來。
“在下一直這裡,想看看誰會先來。”軍師溫潤的聲音在昏暗的私獄裡響起,依舊是那股帶着春日花香的親昵感。
他頓了頓,笑意透過面具溢出來,才又道:“原來是虞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