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們推測盲霧村有人飼蠱，殺兩名弟子是為了滅口。

如今看來，更可能是為了修煉。

“但何故一直徘徊在盲霧村？”虞今朝一語中的。

若是為了修煉，大可去凡人聚集多的城邦，在哪裡偷偷吸取精氣，若是小心些更不易被察覺，而且活人的精氣總歸比死人多得多。

如此疑團更多了。

衆人陷入沉默。

杜懷瑾倒是看得開些，輕輕呼了口氣道：“既然暫時無果，各位不妨先随我到村長家安頓，再做打算。”

村長的家在盲霧村盡頭的義莊，見來者是城主，很熱情地歡迎他們進去，給他們安排了住所。

用過午飯後袁無塵獨自外出探尋，簡從和則是主動提議去跟村民打聽情況，梅道良因為先前跟虞今朝承諾，也跟簡從和一起出了門，杜懷瑾示意烏奎也出去看看，自己則是和虞今朝跟着村長，先去查看屍體。

走到門口，村長先各遞給兩人一塊濕布，“裡面的味道可能會不太好聞，因為屍體狀況詭異，我們不敢貿然安葬，就一直放置在這裡。”

見兩人都捂住了口鼻，才去開門，剛一推開一股濃烈的屍臭便席卷而出，異味刺激下，杜懷瑾的臉色越發蒼白。

“你等在外面吧。”虞今朝瞥了一眼杜懷瑾道，接着捂住口鼻随村長進了屋。

村長掀開其中一具屍體的白布，“雖然盡力處理過，但時間太久的确有些難堪。”

隻見屍體表面多處腐爛，溢出的屍油黏連着腐爛的肉糜，偶爾有蛆蟲從肉糜裡鑽出來，屍體的腹部因喪失五髒而深深凹陷，下腹同樣有一個拳頭大小光滑的孔洞。

跟那兩名蒼靈宗的弟子是同樣的死狀，虞今朝一一揭開看了過去，除了腐爛狀況不同，腹部孔洞都是一緻的。

杜懷瑾還是咬牙進了屋，卻正撞上虞今朝翻看最後一個屍體，那屍體是距今最長的一個，不少孵化的蛆蟲飛了出來，沖向杜懷瑾。

後者猝不及防，倒抽氣着後撤，緻使濃郁的氣息瞬間在口鼻内放大，嗆得他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虞今朝見狀，将屍體随手蓋好，對村長道：“多謝，可以出去了。”

這個屋子确實不易久待，村長的臉色也不太好，見虞今朝這般說，連連點頭将他們往外引。

“可那屍體...”杜懷瑾強行吞咽止住咳嗽。

“我看過了。”虞今朝一把将他拖出屋外。

出來之後杜懷瑾扶着牆大口地喘息，因為壽元流逝他的身體本已脆弱不堪，這一折騰更是感覺要一碰就碎了。

“這些屍體，可還有的别的異常？”虞今朝繼續詢問村長。

村長想了想道：“最異常的就是沒人看見這屍體是怎麼出現在村口的。”

虞今朝抓住關鍵點道：“都隻到村口？”

“是啊，還好隻到村口，本來我們盲霧村義莊停屍七日乃是給子孫後代積福，若是屍體這個狀況到了村外，福祉都要變禍事了。”

“停屍七日習俗，究竟是從何而來？”

“是仙人說的。”村長比村外的大叔顯然知道的要多些，“這裡從前叫向蘭村，十多年前遭了大水，村裡的人都死了，自那之後每晚夜裡都會有濃霧侵襲，重建多次都因為各種原因失敗，後來經過一天外仙人指點改成義莊，才有了我們如今的盲霧村。”

“仙人離開前，留下了七日停屍的說法，原本大家也都不信，可有幾家嘗試過後，後代日子竟然真的越過越好，都先後搬去了瓊州城，大家便都漸漸相信了，久而久之就傳成了習俗。”

說完故事，村長便被村民叫了去，見村長離開，杜懷瑾從袖裡取出一隻黑色紙鶴。

“百曉樓？”

“虞姑娘見識甚廣。”他将紙鶴展開，把村長的故事寫在上面，并求問故事中的仙人為誰，搬去瓊州城的幾家近況又如何，寫完送出了紙鶴。

虞今朝望着鑽入虛空消失的紙鶴，忽然問道：“既能借助百曉樓，城主為何不問問自己的身體？”

“我尚且無能自己突破，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杜懷瑾說得很坦然，“若餘生到此止步，與其四處求醫問藥，不如讓這最後的時日物盡其用。”

“就算恪盡職守，未必能得償所願。”虞今朝平靜道。

現實也的确如此，封羽盟觊觎城主之位，他若身死城主之位旁落，他曾經為民所謀的一切，都會付之東流。

杜懷瑾将手伸出屋檐，看着陽光順着他的指縫傾瀉而下，緩緩道：“無一物非我心，無一物是我己。”

系統忍不住發出感歎，“原來這世間真的有人會有飛蛾撲火一樣的坦然啊。”

虞今朝看了他一眼，便錯開的目光，回應系統道：“可惜，太少了。”

随後她又去查看了一下今天剛送來的張财主屍身，确定暫時沒有異常，而後去村裡巡查的人也都先後回來，表示除了尋不到來源的邪氣波動外，再無異常。

一番商讨後，衆人決定先行休息，入夜再探。

亥時一刻。

一陣陡然放大的寒意将虞今朝驚醒，她猛然睜眼，對上一雙沒有眼白的黑色眼瞳，有人立在她的床頭，鼻尖抵在她的額前，與她四目相對。

她當即反擊，一拳向上擊出，卻好似打在牆壁上一般堅硬的觸感。

接着翻身而起，出招的動作卻是一頓，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今早送來的張财主，見虞今朝望向他，他的頭一頓頓地歪着，像是在思考。

屍體“活了”。

虞今朝也在思考。

眼前張财主的臉上還帶着屍斑，自然不可能是複活，那多半是被操縱。

虞今朝伸手虛空拔劍，落荊立刻自她手上幻化而出，剛想要出招試探，張财主卻忽然貼地趴下，手腳并用地朝外爬去，虞今朝當即追了出去。

一沖出屋，霧氣便将他們團團籠住，濃霧的能見度不足一丈，避免跟丢虞今朝當即使用身法去攔，卻未想這手腳并用的方式速度也快的吓人，竟能跟她持平，一人一屍很快沖出義莊。

又追了一段，張财主的身影，忽然在拐角消失不見。

虞今朝跟着頓住腳步，濃霧極大，她不熟悉地形，不想茫然行進。

正這時，濃霧中再次出現黑影，虞今朝頓時鎖定，在她出手的同時，黑影同時出手，并有吼聲傳出，

“退，走，不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