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阿笑抱着匣子後撤,半空中一柄繞着綠藤的斧子朝她劈砍過下來,虞今朝當即橫劍擋在阿笑身前,劍身随着她的靈力一震,将斧子打落出去,在空中劃了兩圈嵌入牆壁之中。
但斧子的餘震不止,似乎還想從牆壁掙脫出來攻擊,虞今朝一道靈符在其上,徹底封住了它的動作。
“這是我娘親的法器,”阿笑劫後餘生般舒了口氣,“娘親當心此物被壞人利用,在記憶的最後,将盤古斧一并封入了盒子當中,隻是不知為何今日脫出忽然就開始攻擊我。”
虞今朝再次感知到賀婉雪的共鳴,她想要訴說。
這柄盤古斧,乃是上古神器。
早在幾萬年前,這世間隻有上古靈獸存在的時期就出現了,而鍛造靈根的能力,便是這個神器自帶的天賦。
“神器初開,謂之緣,謂之任。”
這是賀婉雪最想傳達的話,虞今朝跟着念了出來。
阿笑聽後驚呼道:“娘親的記憶裡也說過這句話。”
“她說盤古斧非尋常法器,是謂神器,但神器的天賦能力被她激活,是緣分也是責任。”阿笑回憶着賀婉雪的話。
“她還說救以盤古斧的天賦能力救秦冠,并非隻是因為他當年救了她的弟弟妹妹,還有神器的意志在,她感知到神器的意志,但是神器也會有意志嗎?”阿笑尚未開始修煉,對修真界了解不多,隻能盡力去理解賀婉雪記憶中的意思。
“會,随着法器持有者的靈力加強以及不斷以天材地寶鍛造,就會誕生出自我意識,也就是器靈,但像盤古斧這種上古神器,自動吸收天地精華數萬年,自身便能誕生靈,但因為它們因天地大道應運而生,底蘊太深,部分意識聯通天道,尋常人極難将其召喚出來。”
“所以,是天道要這一切發生。”阿笑怔住。
“不,天道隻是推衍軌迹,給予征兆,我始終相信事在人為。”
“那...那個...也是天道征兆嗎?”阿笑指着牆壁。
盤古斧上的綠藤忽然抽了幾個葉片出來,由嫩芽迅速長至葉片再迅速脫水泛黃後墜落。
與此同時,虞今朝的弟子令收到梅道良傳訊:
瓊州城,速來。
......
一入瓊州城裡,便覺黑雲壓城,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原本繁華的街道空無一人,顯得有些凋敝。
風卷着沙塵一陣一陣抽打衣擺,落葉和無人顧及的舊燈籠順着街道一路滾着,發出沙沙的聲響。
阿笑跟着虞今朝入城,眼見這個景象,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拉着虞今朝的衣袖向她靠近了些。
入城之後,虞今朝直接尋着城内邪氣最聚集之處而去,還未到近前,便看到離楓閣和城主府的人,将封羽盟安置邪毒影的那間宅院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
虞今朝帶着阿笑一走進去,便見院中站滿了人
她迄今為止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全都一股腦的聚在了封羽盟私獄入口,表情凝重,但這些人中唯獨沒有看到杜懷瑾的身影。
私獄内有陣陣如同猛獸壓抑痛苦的的低吼,時不時傳出來。
“發生了何事?”
“你昏迷之後,我們接到離楓閣求援的訊息,說瓊州城内亦有邪祟橫行,事出緊急,蒼靈宗諸位便先随我和城主趕回城内,留下阿笑姑娘照顧你,我們先控制住了城内作亂的邪屍,一路追蹤到這裡。”烏奎率先解釋道。
接着是離向安補充,“我們本是追蹤封羽盟一隊人馬出的城,後發覺是調虎離山,迅速折返回來時,發現這些邪屍已經被放出作亂,這些屍體極難對付,除非是剁成肉泥,才能消停。”
“這是不是邪毒影的第三處實驗地了?”簡從和不确定道。
梅道良點點頭,分析道:“第一處是盲霧村,以聚邪陣和極陰地為主,食靈蠱吸食屍體靈氣轉為邪氣為輔,飼養邪物,目的是以十多年沉澱的邪物沖擊極天域封印,釋放魔神禍世。”
虞今朝接着道:“第二處是封満姝,以柳精極陰之體轉化為邪氣容器,以其柳條本體抽絲千萬的特性來控制屍體作亂。”
“這應該是最後一處。”袁無塵嚴肅道。
“長期在這裡以邪氣侵蝕活人,做活體實驗,讓他們一點點變成活着的邪屍,真是...喪心病狂。”簡從和一時也找不出更能痛罵他的詞彙了。
“這些活體邪屍極具傳染性,被他們抓傷的人全都感染發狂,開始邪魔化,但尋常凡人接觸邪氣很快便會死亡,我家公子為了保全他們,便用了...最快的辦法。”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都深陷沉默。
何為最快。
修士邪氣入體,需先以丹藥遏制,在以自身靈力緩緩逼出即可,但凡人沒有靈力,邪氣進入體内,會立刻發狂,不多時就會死亡,除非有修士以靈力幫其遏制,然後第一時間将其牽引出體外,但這種方法很慢,一個修士需要一兩個時辰才能救一個人。
最快的辦法,就是給這些邪氣一個新的,更有吸引力的容器。
有靈根的修士自然是比尋常凡人更有吸引力。
“他接納的邪氣太多,很難根除,你用魇魂鈴和罡氣雙管齊下,或許還能把他救回來,但也時日無多了。”梅道良難得收起了不正經。
許是從前那些年,他遊曆各處輾轉改命,也未見過這種人。
“你心中沒有自己嗎?”梅道良将杜懷瑾從邪屍堆裡撈出來的時候,看着他滿身血污和傷口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質問。
“這是我的道,若沒有道便沒有我了。”杜懷瑾的眼裡沒了光,卻依舊坦然。
他的确可以坦然。
終其一生,他都在踐行自己的道。
阿笑聽不太懂他們的對話,隻能趁着衆人沉默時湊近虞今朝低聲問道:“虞姑娘,杜城主到底用了什麼辦法?”
“以身作容器,納天下邪氣。”
随着話音落下,虞今朝忽然意有所感,是賀婉雪以魂的狀态,釋放了自己的感官,讓虞今朝感知到了所謂神器的意念。
上古神器得利于天道而成型,亦有要踐行的使命,它的締約者亦然。
賀婉雪一生受利于其,也一生受制于其,末了化作殘魂亦然。
她偏頭看向阿笑,溫和道:“再借我一滴血,好嗎?”
阿笑一愣,但很快猜想出虞今朝要做什麼,當即會心一笑,回應道:“好。”
阿笑抽出簪子劃破手指,将一滴血落在虞今朝的手心,但血并未化開,而是保持着血滴的狀态懸浮在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