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一日,邀月峰上空天雷滾滾,聲勢浩大。
一道倩影破空而出,立于山巅之上,揮劍直指天雷。
同一時間,蒼靈宗的弟子紛紛注目,這等聲勢的破境并不多見,是弟子們學習感悟的好機會。
大約一個多時辰後,天雷落盡,黑雲散去,虞今朝祛除一身塵,落了下來。
“大師姐!”簡從和第一個沖過來迎接她。
“大師姐。”随後是抱劍而來的袁無塵。
“出,好。”裂山猿揮舞拳頭道。
最後是風塵仆仆趕來的阿笑,“大師姐,我好想你。”沖過來一把摟住了虞今朝。
虞今朝猝不及防被她箍住,才發覺她這幾年裡力氣着實漲了不少,順勢注意到她今日穿了身粗布短打,原本珍視的盤古斧就被她别在腰間,再仔細看看還能看到頭發衣衫上沾了些粉塵,有些灰頭土臉。
“你這是...”
“師侄哇!恭喜出關呐!”虞今朝硬是扛着才沒被肩膀上落得那一巴掌打一個踉跄。
回身對上楚修筠大咧咧的笑容,同樣一身短打,長柄刀也同樣别在腰後。
原來是跟二長老學的。
虞今朝微皺的眉宇加深了一些。
阿笑注意到她的目光,忙道:“我跟二長老剛在砍樹,本來午後還要擊大石的,但我見師姐破境,匆匆趕過來,沒來得及換衣服。”
但這番說辭并沒有令虞今朝眉宇舒展,反倒是蹙的越發緊了。
甚至連帶在内心質疑起自己當時的決定是不是正确。
當初好好一個愛哭鼻子的可愛小丫頭,如今都快被他練成糙漢了,看着體格應當是肌肉也漲了不少。
“啧啧,原本是野性美,現在快變成野人了。”系統砸吧着嘴銳評道。
此言一出,更是引得虞今朝臉越發黑了。
狐狸這幾年跟着虞今朝閉關,身上的暗傷也都好的差不多,雖然還是沒有恢複記憶,但靈性倒是添了不少。
心領神會虞今朝的表情,跟着“嘤嘤”了兩聲,表示贊同。
“多謝二長老這幾年對阿笑的照料,今朝剛剛出關來不及準備,改日定當登門道謝。”
“哎,師侄哪的話,阿笑是我徒弟,阿笑的師兄師姐就都是我的徒弟,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走走走,我給你們烤肉慶祝去。”
楚修筠倒是一點也聽出來虞今朝的話外之音,毫不見外地搭上虞今朝的肩就把人往自家的弟子居裡帶。
虞今朝無奈地順着他的力道走了幾步,心裡依舊覺得别扭,站定了剛想要掙脫。
楚修筠突然主動松了手,一拍腦門道:“瞧我這腦子,你閉關這麼久肯定沒怎麼好好吃東西,哪能一下子就吃烤肉啊,得先來個酸果開開胃。”
說着,從衣襟裡拿出一個果子,在衣服上蹭了兩下就塞進了虞今朝的手裡,“今早剛摘的,新鮮着呢。”
接着繼續朝前走,邊走邊跟簡從和他們聊天,“老楚我的手藝你們就瞧好吧,要不是阿笑你們都撈不着吃,當年我不耍這大刀指不定現在也是個名廚,想當年啊我...”
侃大山的聲音漸行漸遠。
虞今朝站在原地看了眼手裡的果子,順勢遞向了狐狸嘴邊,狐狸自然也不是傻的,頭當即扭向了一旁。
阿笑拿過了那個果子,換了另一顆放在了虞今朝手裡,“吃這個,洗過的。”
總歸是心還沒糙。
虞今朝得到了些許安慰。
好歹楚修筠烤肉的手藝不是吹噓,香味連帶梅道良都吸引了過來,幾個人圍着篝火飽餐一頓後,烤着火享受片刻的甯靜時光,有弟子匆匆送了信箋進來。
是給虞今朝的信,說是來了也有一個多月了,但因為虞今朝在閉關,所以一直也沒送來,直到今天出關,才忙着送上山來。
“小離哥又送信來了嗎?不是才送過嗎?”阿笑疑惑道:“對了,小離哥的信都放在大師姐你的桌上了,你記得拆哦。”
簡從和擺了擺手,“肯定不是他,他半個月一次穩定的很,倒是杜城主從來不寫信,說不定是他寄來的,二師兄你猜是誰?”
袁無塵抱着劍端坐在一邊閉目養神,被點到也沒有睜眼,平靜道:“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這多沒勁。”簡從和癟嘴道。
虞今朝看了看暗紅色的信封,其上印着精緻細密的暗紋,仔細看還帶了金粉的細閃,黑色的墨迹也很厚重,還帶着墨香,單看這個信封簡直就差把“我很貴”三個字印在臉上了。
今朝 親啟
筆鋒十分有力,幾個字寫得狷狂豪邁,可将寫信者的性格窺出一二。
虞今朝展開信箋,開頭第一行便令她蹙眉不已。
“見字如晤,今朝許久未見,可還記得你的未婚夫?”
第一行讀完,虞今朝頓失興趣,粗略地看完了後文,遞給了身邊這群滿臉好奇的同門。
梅道良沒正經也就罷了,沒想到楚修筠更是積極,第一個接了過去讀。
寄信人是如今的鏡月宗大弟子莫星淵,因為蒼靈宗掌門曾與鏡月宗掌門為故友,兩人相識少年,一路走到了如今渡劫期,還分别建立了當世三足鼎立的宗門中的其二。
于是兩人感念這一生不易,約定以後有了子嗣,若為同性便義結金蘭,若為異性便指腹為婚,結果兩人都未娶妻生子,一來二去,這說好的緣分就落在了兩人的弟子身上。
但蒼靈宗掌門并未收親傳弟子,其他長老亦是如此,輪着輪着便輪到了最早收親傳弟子的虞今朝身上,這大師姐的名頭加了身後,和掌門首徒莫星淵的婚約便就這麼荒唐的成了。
甚至為了培養青梅竹馬的感情,兒時還讓兩人輪流去到對方的宗門各小住了半年。
但那時的原主已經開始崇拜月山瑤,所以對莫星淵的記憶并不怎麼深刻,以至于虞今朝如今怎麼回想,都記不起他的模樣。
後來圍剿魔聖門,整個修真界陷入一段時間的混亂,這段姻緣便擱置了下來,直到今日收到信箋前,都未被再提。
“鏡月宗掌門首徒莫星淵 筆。”楚修筠順着把落款一個字一個字讀了出來,“原來是小莫啊,和你的那個娃娃親,我倒是有點印象。”
梅道良看了個樂子,忍不住笑出聲,“這是落款還是報菜名,都快給自己寫成壓軸菜了。”
“莫星淵...鏡月宗...”簡從和嘟囔着,總覺得耳熟。
“一個月前,天悅城每三十年一次的各境界大比,他拿了金丹境榜首。”袁無塵睜開眼對着火堆出神道。
“對對對,就是他。”簡從和一錘手心跳起來,直給袁無塵豎大拇指,“還是二師兄的記性好。”
但虞今朝看着,袁無塵的表情可不止是記性好那麼簡單。
她盯着看了一會兒,直到袁無塵注意到她的目光回望,她也沒錯開視線,後者倒也坦然,輕歎一口氣,直言道: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之前在一次比拼中與他交過手,敗了,事後我曾多次複盤那日的場景,但始終未找到破解之法,不得不承認我敗得很徹底。”
簡從和沒聽出什麼,還寬慰道:“他第一次嶄露頭角便被譽為劍道天才,同輩魁首,一直都是出了名的厲害,二師兄輸給他也代表不了什麼,二師兄也是很厲害的。”
“不一樣。”袁無塵沒頭沒尾回了一句,便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