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緣來到獄中從旁協助幫忙記錄這些人的口供。
這件事牽扯凡人,本應交由官府處理,但涉及主使是修士,所以暫交鏡月宗,最後再由神武國最終審判,所以證詞證據十分重要,大家都嚴謹處理。
虞今朝過來的時候,結緣正在分類整理證詞,見了她有氣無力地打了聲招呼。
“為民除去清風閣也算好事,怎麼反倒這般失落?”虞今朝問道。
結緣沒說話,隻把那幾摞厚厚的紙推給他,指了指證詞旁對應記錄的被抓人身份。
見虞今朝一張張看完後,才道:“被抓的皆是老弱婦孺,而這孺也全是女子。”
這些虞今朝其實早有預料,“青壯男子乃是家中主力,務農經商都需他們,而凡人城邦又多偏愛男孩,是以清風閣若是抓了他們,定然不會像抓了老弱婦孺那邊容易掩藏,也不容易控制,一旦村裡失去了太多青壯年,很可能衆人拼死也會鬧出聲響,鬧到鏡月宗的耳朵裡,豈非多年籌謀,一招盡散。”
“但是虞姑娘,你可知通知他們家裡人接回的時候,有人來接的都跟着回去了,哪怕當初他們家人甚至都不願為了她們拼死鬧上一鬧,還有一些家裡人早已将她們放棄不願來接,女子于世間,就必須委曲求全才能活下去嗎?”
結緣的眼裡滿是設身處地為她們而想的悲傷,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凡人生活不易,流年多災禍,一場洪水便能使其家破人亡,更不要說那些由邪氣引發的無妄之災,日子過的太難,内心便會失衡,會下意識靠近偏心更有力量的人,在他們眼裡男子才是倚靠。”
結緣一臉不可思議,“虞姑娘,你是想勸我接受現實嗎?”
“不是。”虞今朝搖頭,“我是在告訴你成因,你若想改變現狀,隻救一人遠遠不夠,凡人數不勝數,以你性情越是救下去,隻會把自己拉入迷惘執念成魔,可你若想救世,就需得在根源上找問題,方能治本。”
“可,該如何做?”結緣的确迷茫,他隻覺自己的面前是座翻不過的高山。
“他們因何而偏愛男性,你便因何而去改變,若是人人安居樂業,又如何整日居安思危。”
虞今朝見結緣依舊不解其意,但于政治于管理,她其實并不熟悉,她也不過是上輩子看得多了,人也跟着變得透徹罷了。
正在猶豫怎麼更好地解釋時,她突然想起了從前跟一個人的對話。
于是對結緣道:“此間多災禍一方面是天道倫常使然,但還有一方面是因為修士,修士占用世間靈氣修煉,緻使靈邪不均,才會使得邪氣禍世,引得更多天災出現,是以修士替凡人避禍乃是職責,但更多的修士卻在擔憂出手會觸怒天道,影響其飛升之路。
早些時日我曾遇一人,他同我說他要在神武國推行修士治理城邦,再以修士監察修士,以修士之力替凡人對抗治理天災,才能除其根本要害,我雖然不懂國法,也不懂政權,但他的想法我認可,也希望有一日,能推廣開來。”
結緣聽之動容,追問道:“這人是誰?竟有如此震撼的想法。”
“杜家長子,杜懷瑾。”虞今朝正視她道:“他說他在神武國有一位老師,這是他老師的遠景,他深以為意,願為馬前卒。”
結緣聽到這個名字先是一怔,嘴裡喃喃地重複着,神情若有所思。
虞今朝則是不動聲色地注視觀察着他,拇指一下下地繞動着。
“宿主,你又想探知什麼?”系統賤嗖嗖地湊過來問道。
“你又知道了?”虞今朝皮笑肉不笑。
“你這話裡分明有試探。”系統道:“你尋常除非受人之托,不然主動去做什麼時候,定然不隻想獲得一個結果。”
虞今朝冷哼一聲,“你真該慶幸沒有實體,但也該警惕這修真界定然存着能讓你擁有實體的方法。”
虞今朝一番警告,系統忙閉了嘴。
虞今朝側目見袁無塵也進來了私獄,心念微動,對結緣道:“我今日所說,并非一日之功可成,不過杜懷瑾此舉,世家皆有阻撓,若是真要推行,首當其沖要解決的困難便是來自世家的阻礙,你且想想,謀而後動。”
說完,虞今朝朝外走去。
“虞姑娘。”結緣卻叫住她,試探性地問道:“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什麼?”虞今朝不答反問。
“關于...我?”結緣小心翼翼道。
虞今朝輕笑聲,繼續朝外走了出去,遇轉角趕上了袁無塵的腳步。
袁無塵停在一間牢房前,面無表情地解開鎖,推門進去。
楊緻和林如琴被分開關押,這一間正是林如琴關押的牢房。
虞今朝沒有急着上前,而是隐匿了蹤迹以身法過去。
林如琴見來人是袁無塵,有些瑟縮,垂着頭不敢看他,而袁無塵進了牢内,緩緩抽出了自己的劍。
“你...你想做什麼?”林如琴頓時慌了,顫抖着朝後一點點挪着,生怕留在他劍鋒可指的範圍内。
隻可惜這牢房就那麼大,沒退多少就到了牆壁,她靠着牆壁,勉強支撐起一點勇氣,梗着脖子警告道:“就算清風閣有罪,就算我有罪,也當由神武國審理,你若是動用私刑,蔑視皇權,你不好有好下場。”
袁無塵聽着,猛地擡眼死死瞪着她,着實給林如琴吓得不輕,隻見他狠狠揚起了劍。
“啊——”林如琴絕望大叫間,劍劈落而下,卻最終紮在了她身旁的牆壁上。
“師父他們,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