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知星盤算片刻,忽然問手下道:“我們的人馬在這裡有多少人?”
“五十有餘,其他的都是宗門人士,咱們雖進百數,但不全在這裡。”
敖知星蹙眉,既然知道交出記憶的危險,那自然是越少人交出越好,可若是沒有足夠的人重獲靈力對抗天災,他們将會一直困在這裡。
正在她猶豫不決之際,祁天阙忽然又開口道:“阿朝在的地方,不會有人交換記憶。”
敖知星聽着,雙目逐漸燃起堅定的光,“是了,她是引導者,會讓他們引出困境。”
祁天阙卻搖了搖頭,起身遠眺,“所有修士都是引導者,開拓前路,蕩平妖邪,唯有你不止是修士。”
在位其重,要懂取舍。
但若是從前,她定然會猶豫,用權利去決定别人的命運,這本身就是不平等,但如今她隻會更加堅定,因為帝女之前是敖知星,是有一心向往與抱負的敖知星。
她不自覺輕笑了出來,自言自語道:“原來,阿朝的道理早就說予我聽了。”
茫然的猶豫掃平,她的眼裡剩下堅定,揚聲道:“傳令我們的人,換回靈力,遏制天災的同時,推向地脈,攻破邪氣。”
祁天阙的瞳孔驟然顫動,他望見虞今朝的方位,萬千願力拔地而起,以毫不退讓的氣勢,與天災對沖在了一起。
----
“你小子省省吧。”荊九白的虎爪在地面劃出深深溝壑,叼起莫星淵的衣領往後一甩,“這樣就妥協了?難怪恩人看不上你。”
莫星淵踉跄着站穩,正要發作,卻感覺肩頭一重,他望過去見杜懷瑾正展開一個古樸的卷軸。
圖卷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在陽光下泛着青銅光澤,那是南州巫族世代相傳的智慧結晶。
“南州巫族的機括術?”莫星淵瞳孔微縮,他曾在古籍中見過,這種以木為骨又為魂的機關術,做出來的木制品,甚至能擁有堪比靈力的移山填海之力。
“巫族從不崇尚靈力。”杜懷瑾道:“他們崇尚自然。”
“這些年我與老師在各郡縣開山辟路,有幸得巫族指導,方知其中奧妙,若是有人能同我一起修改此圖,或許能借簡易版機括攻破這裡。”
不遠處,修士們正合力砍伐樹木,失去靈力的雙手被樹皮磨出血泡,卻無人停下,赤昭翎展開火紅羽翼,将倒下的巨木精準地抛向指定位置。
衆人失去靈力,唯有獸族因禍得福,隻是強行恢複原型,種族天賦乃是與生俱來,所以并未被剝奪。
也因此他們借着獸族之力,最先遏制住天災,沖進了地脈,但地脈邪氣極濃郁,單憑荊九白和赤昭翎無法沖破。
而一旁的荊九白正将前爪往地上蹭了蹭,接着蓄力一般朝後退了兩步,一躍而起,寒霜虎威猛的體魄朝着地脈的邪氣無畏地沖了上去。
“蠢虎!”赤昭翎突然俯沖而下,叼起正要沖向邪氣的荊九白超旁狠狠甩了出去,巨大的虎軀撞倒一片樹木,激起漫天煙塵。
“你——”荊九白剛要發怒,卻聽見周圍一片歡呼聲。原來他這一撞,恰好湊齊了最後幾根關鍵木料。
荊九白被誇獎地猝不及防,高興不是生氣也不是,隻一臉不悅地盯着赤昭翎,後者卻根本懶得看他。
杜懷瑾的手指在木架上飛快遊走,按照修改後的圖紙安排着他們安插,每一處榫卯都精準契合,莫星淵看得入神,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凡人匠人的技藝竟能如此精妙。
或許,他們都低估了凡人。
因為習慣了自身的移山填海之力,便不會再去理解尋常凡人的生活。
“準備!”杜懷瑾一聲令下,衆人各就各位,失去靈力的修士們肩并着肩,手抵着手,汗水浸透衣襟。
木架尖端抵住地脈的刹那,邪氣如怒龍般反撲,衆人被震得東倒西歪,卻無一人松手。
“再加把勁!”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就在這時,敖知星率領的修士隊伍從天而降,那些交換了記憶的宮廷侍衛們眼中雖無神采,靈力卻洶湧澎湃,齊刷刷沖着邪氣而去,其他修士則主動加入了推動機括的隊伍。
遠處,虞今朝帶領的第三支隊伍也趕到了,他們凝聚的願力如巨浪般掀起澎湃的力量。
“一、二、三!”
三方力量彙聚的瞬間,機括發出震天轟鳴,木架如利劍般刺入地脈,邪氣轟然潰散。
白光再一次吞沒天地,眼前流傳出新的場景。
“吃啊!吃了它就能活下去了。”一個母親近乎瘋狂地喊着。
而她懷裡的女童哭嚎着,遲遲不願咽下送到嘴邊的肉。
“求天憐憫!”遠處的男人跪在地上高呼,“我們想活着。”
喊完毫不留情地那刀紮了下去,剜了一塊新肉下來。
“得救了,我們得救了。”動手的那一刻如同閘門拉開,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手,一刀又一刀的剜了上去。
“我們想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