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飛義不動聲色地端量,來的突然,自然不能從着裝上指摘。禇宜青外貌儀态無處挑剔,像是富庶溫軟地的大家公子,态度雖有敬但不憷,心中滿意。
“你家人可曾同意?”
這話突然,禇宜青不明白,一遲疑在彭飛義眼裡無異于否認。
黎澤初插話道:“很惋惜,他的家人都過世了。”
“你們是何日相好?”彭飛義想知道黎澤初隐瞞了多久。
禇宜青說的正是下蠱那日。彭飛義唏噓,不過十日,想必是一見鐘情。
彭飛義又說傍晚時一同用膳後離去。黎澤初的不安好似能傳遞他身上,禇宜青莫名惴惴,卻不知道原由。
黎澤初明白瞞天過海不可能,但也不想突然毫無防備讓禇宜青出現在彭飛義面前。
很難相信。在黑苗族裡,階級薄弱,唯一地位突出遠超衆人的大巫師,竟然會做一桌菜等他們來。
黎澤初本拆了手部綁帶打算幫忙,現在看來是不用了,覽過碟筷,有些心煩意亂,銀箸,熟蛋白,晚膳出現再正常不過,可能是巧合,但兩者正好能診斷蠱毒。1
黎澤初面上不露分毫,再開口說出編好的托辭:“他胃不好,現在有些晚了難消化。”
聽他這麼說,禇宜青默默放下一塊子菜,附和點頭。
彭飛義各瞧兩人一眼,禇宜青動作他沒錯過,對黎澤初的話信了七分。
餘光看見他手上的傷,習慣使然彭飛義在腦中編排出一串血肉為引的蠱。
最近他什麼都緊緊瞞着,彭飛義竟然排查不出,問了兩個都不是。
兩人間氛圍無聲說明感情極好,可受别人眼光影響結為連理的可能性很小。
可惜了。彭飛義夾起一塊蛋白放入嘴中,這時才發現這碟隻他食用一筷。
天色稍暗,黎澤初想留宿在此,也被他趕了回去。
滅了燈就剩一片寂靜,隻有在這才能聽到此起彼伏的蛙鳴,心情平靜安定。這裡排外又民風淳樸,是彭飛義無法舍棄的原因。
彭飛義快要出山,在出去之前看見黎澤初和禇宜青算有了些慰籍。意識漸沉之際,靈感一閃而過,那點難以忽視的違和有了解釋。
到底是見過大場面,彭飛義有理有據地做出猜測,也沒被驚走困意,而是選擇次日驗證。
支走黎澤初簡單不過,禇宜青又經不起詢問,過程糊塗結果猝然。被他問着,禇宜青低頭思忖,烏密黑發從肩頭滑落,掩了半張皎白的臉,可以看見他微蹙的眉頭。
是黎澤初犯的錯,彭飛義對禇宜青起了憐愛之情。人世間摸爬滾打栽贓陷害早沒了愧疚,分辨出禇宜青體内是子蠱傷不了黎澤初,彭飛義毫無負擔地解除。子蠱分離時還在掌間瘋狂扭動,想要重回宿主體内。
蠱蟲脆弱無比,彭飛義指間一用力就成了紅泥。
禇宜青一動不動,彭飛義有些疑惑,看了看蟲子屍體,已經是破除了。
回想這一旬,禇宜青大腦嗡鳴,口鼻間氣息不勻。
側頭看那罪魁禍首,害人的蟲子死了,但黎澤初還在這兒。
彭飛義遲鈍地感受到當事人的情緒,暗道一聲糟了,解太快了,人是被強迫的,恐是将黎澤初要殺要剮的心都有了。
小施懲戒即可,若做出危害黎澤初的事,不行。
在外本就是非不分地幫人辦事,彭飛義無法站在公道一方,即使他對禇宜青有些好感。
思來想去,為了兩者兼顧,彭飛義沉聲試探:“後生願不願與我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