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公子這燈影牛肉太辣了,對嗓子不好。”嚴興把兩個盤子調換,“嘗嘗這雪霁羹。”
他像蜜蜂似的圍着封華煦轉,宋修越見他這樣說話的勁也沒了。
封華煦沉靜拿着湯勺喝了一口,誇贊其味鮮香。
宋修越給自己乘一勺一嘗,味道寡淡像齋飯,更加确定和這二人不合,再看嚴興作态頭皮發麻,想着一定不再理會,他嫁他娶也和自己無關。
“嚴興,你是如何來這的?”宋修越在乎的問題,簡直要感歎太巧。
封華煦放下湯勺,聲線清柔,“是我提出要跟來的。”
聽了宋修越疑雲更大,跟他幹什麼?俊朗挺秀的面容皺了起來,又嫌棄又無語。
禇宜青這才明白三人各自态度和氣氛凝結的原因。
封華煦展露出與年紀相符的拘束腼腆,“不是有意打攪你們兩人,畢竟你在宮中任職,來往不便,實在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禇宜青對封華煦有意找他的事實感到幾分有趣,凝視他素白面孔。
嚴興見他面生又同宋修越認識,以為是軍營中的小職位,聽說是宮裡人仔細看仍無印象,複問封華煦:“你認識這位兄台?”
“曾經我得了他的恩惠。”
宋修越魚脯也不吃了,默默豎起耳朵。
封華煦沒有詳說的意思,拿出台班學習士大夫做的他的名帖,禇宜青接過那熏過香的紙,除了姓名,該寫職位的地方被塗黑寫了住址。
“我沒有制作名帖……有事的話給這地方寄信就好。”禇宜青口訴了一下他固定會去的地方——彭飛義遺居。
好好好,宋修越在一旁竊笑。
封華煦笑意更盛,卻不舍地告别。角色與大主顧周旋,還是世故圓滑的戲班管事變通才有的。封華煦是借着嚴興名頭才能出來一會。
嚴興自然和封華煦一起離開。霎時包間空曠不少。
宋修越長長呼口氣,“那地址,我也能寄信過去吧?”
他又糾結地說:“隻是,如果你新主子與宮裡有關,那不方便多了……你要還是太醫多好。”
禇宜青不置可否。
他也就抱怨一句,緊接着眉飛色舞地說起别的瑣事。
…………
清晨,禇宜青醒的比平時更早,推窗一瞧,是如水的一列仆人抱着不同盆栽經過這裡,看了他們忙碌,也不像是年末布置,一路跟随,一起到了寬闊的會堂。
堂外彎折的路邊栽種着紅梅,連片盛開,暗香浮動,有人折枝插瓶布置廳堂。
這裡打掃的仆役更多,幾十人在一屋布置的布置,打掃的打掃,殷瑜也在,今日穿了藍底雲紋長袍,似笑非笑的嘴角真有了幾分淺淡笑意,真像個清雅儒生一般,他心情像是不錯,看見禇宜青後喚他過來。
“正巧你來了,今日這兒有一場雅集,你同我到場。”
說完他就離開了,禇宜青攔住經過他身旁下役一打聽,知道了王府中文人集會每隔一段時間會召開,又問清楚了什麼時候開始,心裡有了底。
估摸着時候,禇宜青提前半時辰準備完畢,特意注意了素雅但不樸素,可來通知的仆役比猜測的還要晚。
殷瑜作為主家又身份高貴,晚到不稀奇,跟在他身後的禇宜青随帶吸足了眼球和猜想。可他除了有個能坐的地方,位置和下人沒有區别。
殷瑜坐下不久,下面有一人說:“真是賞梅好時候,要是有白雪掩映,想來更有顔色。”
有人附和:“雖沒了雪,梅花本就妍美,神骨不俗,蜂蝶若是知道了,一定丟魂失魄。”
殷瑜笑說:“正是如此,才想着不辜負這美景,邀各位雅士一同欣賞。”
另一人道:“那今日是以梅花為題了。”
殷瑜輕笑搖頭,“梅花甚美,可菊花荷花也不是俗物,心中志向追求不同,好惡也各不相同,各位各抒己見,闡明對美的追求。”
話落,數人皺眉低頭,為求得名句苦思冥想。題詩順序是藏鈎遊戲決定,輸家飲酒一杯賦詩,若才思不敏,再自罰三杯。
第一輪輸家是一個稍顯拘束的青年,仍詠頌梅花,反響平平。後面有人喜茶,說好茶比酒還醉人。
氣氛如火如荼,輪到禇宜青輸了,上輪負者一翻手藏的是兩枚戒指,他倒是油滑,哈哈一笑,“後生風姿卓越,殿下身邊的人想必一定有過人之處吧?”
禇宜青飲盡一杯酒,“未睹海棠天下絕,枝枝似染猩猩血。蜀姬豔妝肯讓人,花前頓覺無顔色。”
差了一些——這四句雖是一絕,但詠物詩除了詠物,還該托物言志,他缺了感情态度。
但衆人仍很給面子地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