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虞的寝殿安置在望京閣旁,名為栖雲樓,栖雲樓的樓層和内殿,都比望京閣要大上些許,伯虞此刻早已沐浴完畢,想到阿绾說的異能軍之事,他喚人傳訊給吳公侯,拒了今日夜宴。
待奴離去,伯虞便翻閱起方才阿绾收錄的異能編隊,還未看完一竹冊,進喜匆匆來報。
“公子,望京閣那頭動靜不小。”
伯虞翻過一冊,不以為意,“她沐個浴能有什麼動靜?”
“绾姬……绾姬似乎,喚了楚水質官……共浴。”
伯虞拿着竹冊的手頃刻頓住,他丢信起身,“江都人多眼雜,她又在發什麼瘋?”說罷怒氣沖沖擺駕望京閣。
外頭的天色全暗了。
阿绾喚商楚來為她更衣,她可沒忘今夜還有更重要的事,外頭傳來良笙良辰行禮之聲,緊接又聽見他們的促聲阻攔。
“公子,绾姬沐浴未畢。”
“公子……”
“嘭”地一聲,大門被強行推開,更衣未半的阿绾娥眉微挑,瞧見那怒發沖冠的伯虞,煞那間她竟冒出個不合時宜的念頭,眼下這般場面,難道伯虞的木質綠能,是這個綠嗎?
她的意識體噗嗤一笑,見人大步而至,阿绾方才回了神,面上帶着不明所以的無辜,“阿兄這是怎麼了,何以動這麼大的火氣?”
伯虞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正是被商楚扼狠了的那隻。
造孽啊,這些個殘識就這麼喜歡她這隻手腕嗎?軀殼也有痛覺的好不好!
“你為何總是這麼不安分!明日就要離開江都,這般急不可耐,你是想讓天下人恥笑王室嗎?!他是戰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說罷伯虞怒視一旁靜候的商楚,他此刻像被抽了魂似的,拿着阿绾的外裳華服,确實像個甘于臣服的俘奴。
阿绾面上驚詫,“阿兄,绾绾及笄了,阿楚他,他本就是父王為绾绾挑選的戰俘啊?良辰都為他們記冊好了,眼下竹冊還在這呢,這有何不可?何以至天下人恥笑?”
說罷阿绾還将一旁的戰俘冊呈到了伯虞面前,伯虞面上一窒,沖冠的火氣好似被堵住了一般,卡在他體·内不上不下的沖·撞着,最後隻能勒緊手腕,千言萬語化成一句。
“此舉,不合規矩!”
阿绾當然“知錯就改”,“好嘛阿兄,绾绾知道了,日後會避人耳目的,良笙和良辰在外頭守得好好的,可是這望京閣中有哪些個碎嘴的?吳公侯的人也太不盡心了。”
進喜見绾姬嘟嘴埋怨,頭都不敢擡起半分,伯虞的眉頭蹙得更深了,還想再訓,又聽她道:“本宮向來待人寬厚,就不去計較這些了,阿兄來得正好,就在望京閣進飱食吧?不過可否容绾绾先将衣裳穿好?”
伯虞此時才注意到她隻披着裡衣,發尾微濕還未絞幹,胸前春光被他這麼一耽擱,已浸得半透,而那嫩白無暇的肩頭上彷佛還閃着螢色,手中細膩纖柔的觸感,讓伯虞的感官瞬歸。
煞那間,他的雙眸好似被什麼所燙,不明為何自己會有這麼大的火氣,又為何被她三言兩語堵得啞口無言?
眼睫微顫,伯虞松開她的腕,大步出了内殿,停在門口,望見跪了一地的寺奴,又念起她說的飱食,停頓了片刻,終坐回主室的案榻,未再開口。
良笙見公子怒火已經平息,顧不得其他,示意良辰喚飱食,她起身走到绾姬身旁,同楚水質官一同服侍着主子。
一刻鐘後。
江都的内饔士徒捧着鼎食,魚貫而入,吳公侯雖被伯虞拒了夜宴,但禮樂盡責,跟在隊伍後頭的,是江都一衆樂奴。
徒人将飱食布好,樂奴開始奏樂,望京閣方才的劍拔弩張,随着雅樂聲響起,就這麼被沖散了。
商楚侍奉完畢,居于外殿,無召不入,見他神色如常,阿绾勾起嘴角,一旁的良笙扶着她步入主室,案榻之上,伯虞已經恢複了道貌岸然,阿绾笑得更加勢在必得。
“讓阿兄久等了,绾绾給阿兄敬一觚酒,是绾绾的不是。”說罷她緩步走到伯虞案側,傾身鬥酒。
待她湊近了,伯虞壓着聲音威脅,“日後再有此事,孤定會舉報,别忘了你的任務。”
阿绾鬥好一觚酒,眉語目笑,她也壓低了聲線,将酒爵雙手奉上,“舉報這種事,習以為常就好,阿兄想要绾绾配合,其實也很簡單。”
伯虞眯起狹長的眼,接過眼前的青銅爵,“你欲如何?”
阿绾待他接過,也給自己鬥了一觚,舉爵相敬,“主神告訴你的,那個關乎南陽王朝覆滅的天機,你告之我,我們不就是一路人了?屆時,绾绾自會配合阿兄。”
“你!孤說了,天機不可洩露!”
“阿兄是天選之子,焉知绾绾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