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閣雅樂宜人,伯虞卻無心欣賞,南陽王朝的覆滅,是他心中難以抹滅的痛,也是他魂靈不滅的執念。
他生前王權已逐漸落寞,掌權後,前有各諸侯國勢不可擋,後有犬戎賊子虎視眈眈,就算他有心殺賊,也無力回天,最後假借烽火戲諸侯,望此能彰顯王室權威,此舉卻成了壓倒王朝的最後一根稻草。
悔不當初啊!
眼下戾帝祖父還未殘暴,沒被國人驅逐,又幸得主神賜予神力,讓他的魂靈得以奪了父舍,“伯虞中興”之治,他定能比父王做得更好!
眼下諸侯雖有異動,但一切還在把控中,他勢必要建立起高度集權于王室的天下,讓這王權,在他手中得以長久的延續下去!
而這個阿妹,哦不,若按輩分,他應喚绾姬為長姑母,長姑母如何受戾帝寵愛,他不予置評,可若壞了他的大事,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況且,主神告知眼前女子乃天道意識體,是以來輔佐末世王朝任務,既然她體·内的魂靈不是親姑母,那他更不應心慈手軟了才是!
“……”
主室殿内雅樂聲漸入高音,“伯虞”受她所惑,如此清晰的将天機在她眼前過了一遭。
阿绾定定看完,手有餘顫,原來這個奠基者的殘識,是伯虞之子的魂靈,他奪了伯虞的魂舍,還是主神賜予的天機!
可,南陽王朝的後世竟如此頹靡落魄嗎?她曾經的故都舊夢,竟是這般覆滅的嗎?
敬完酒,阿绾将酒爵置于案上,起身回到她的案榻旁,一言不發。
伯虞此刻才回了神,蹙眉而望,見绾姬已坐在下側案榻,而他手中還拿着她敬酒的爵器,心有疑惑,她讓他告知天機,他為何會失了神?
那意識體定有古怪,每每逢之,他都身有異常,難以言說,伯虞長長吐出一口氣,聽着雅樂已步入高·潮,這望京閣,已耽誤了他不少時辰。
“阿绾不是說,關乎異能軍,有話要同孤說?”
殿中就兩位主子,可绾姬定定坐着,不知所思,仿若沒聽到般。
良笙見公子已經探目而視,不由得上前提示,“主子,主子,公子在問您話呢!”
阿绾側頭看向良笙,見她擔憂,忽而轉念,對,就算故都是這般覆滅了,可這裡是她的養老空間!是南陽王朝!故都的消逝已不可追,可養老空間猶在!
她很快理清了思路,俯首請示,“阿兄,绾绾今日感召,隊伍中的異能者們等級過低,他們不似阿兄有天神庇佑,想來神力升階極為不易。
绾绾想着,不若讓同屬性或相似相生的異能者們,互相切磋搏鬥?這樣既能提升他們的異能,又能規訓那些不曾接觸禮樂的奴人和庶民百姓。”
伯虞聞罷,眼中有光,他覺得此法可行,更便于統一集權,繼續問道:“何以實施?”
阿绾笑得從容,“兵禮,軍樂,武舞,射禦,一一納入新律,以異能劃營隊,以法制推以行,再施以懲戒律令,能者為官,可管轄同屬異能者。”
“并設立不同屬性的基建營,如水質為淨水營,木質為淨氧營,土質為冶煉營,金質為兵器營,火質可輔助土金兩營,設為火藥營。”
“這些基建營,不屬于諸侯國,為王朝直屬管轄。”
“若不服異能官的規訓管教,需以不斷提升異能,設鬥能場,每月一賽制,阿兄與我可為判官,賽中獲勝且打敗異能官者,官位取而代之,若無能仍鬧事者,或施以懲戒。”
伯虞覺得可行,複再問,“何以懲戒?”
阿绾勾了勾唇角,拿出黎奴上交的那些紅晶石,冷漠回道:“不服規訓管教的鬧事者,丢入疫毒營,同疫毒者為伍,以血肉搏命。”
“善!大善!绾绾不愧為神女王姬,是王室之表率!孤甚慰之!”
伯虞難得欣賞起這個意識體,看來她也不是空有美貌的女子,若她能一直這般輔佐自己,“伯虞中興”之治,指日可待!
進喜将方才绾姬所言,一一起草律令,錄畢,欲要貼文公示時,吳公侯帶着賀太宰,以及一衆士卿大夫,匆匆趕來望京閣。
“公子,王姬,大事不妙!江都危矣!”
吳公侯高呼一聲,爾後衆臣随他跪了一地,彈敲雅樂的樂奴們紛紛止了樂,也出列跪了一地。
殿中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皆未起身,伯虞望向吳公侯,又望向賀太宰,他眯起了眼,“何事言危?”
與先前的老淚縱橫不同,吳公侯眼下是真的驚慌失措,“公子,江都城外,湧現了數不清的疫毒者,且他們的毒力好似陡然晉升了一般,竟能開口說話了!”
阿绾娥眉深皺,她雖同主神調整了參數,可喪屍畢竟是喪屍,主神允許他們不失神智,但絕不容許他們似常人一般,打破末世規律!
伯虞起身而立,“怎會如此?他們說了什麼?”
吳公侯張了張嘴,有些難以啟齒。
伯虞面有怒意,赫然大斥,“孤要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麼?賀太宰!”
賀太宰面色嚴峻,拱手應答,“回公子,疫毒者們隻喊着一句話。”
說到此處他有些遲疑,望向吳公侯,長歎出一口氣,這才全盤托出,“他們喊着——‘讓我歸家’。”
讓我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