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辰,吳公侯真就跪在望京閣外,拜見阿绾。
阿绾思了一夜當下的局勢戰術,此時閉目養着神,聽得傳報,她悠悠然睜開了眼。
江都之士,又要使什麼招數了?
颔首應了聲,阿绾起身任由女奴伺候,左不過都是些利來利往之事,她若給得起,便也好掌控。
殿内,一頓禮畢。
吳公侯與昨夜判若兩人,他笑得親切,“绾姬可有休憩好?”
“勞煩侯伯挂念,安得一隅。”
“如此甚好,绾姬與望京閣有緣,寡人欲讓冬官大力增建閣舍,也好讓您住得更稱心些。”吳公侯打量着殿内梁柱,似乎已開始要着手此事。
阿绾有些不明其意,他這是在,變相逐她?
“當然,绾姬有何喜好,還盼直言不諱告知寡人,寡人擇吉動工。”
聽着也不是此意,阿绾娥眉愈發緊蹙,“侯伯,天下态勢不明,這個時候大肆動土,不合時宜吧?”
“非也,勢頭正好,绾姬得神力天助,乃是天下共主,怎能屈居一閣?寡人欲大肆招攬異能者,屆時必然是八方來投,群賢畢至。”
招兵買馬,廣納賢士?
阿绾若有所思,吳公侯是想借她之名壯大江都?
這倒也不是壞事,畢竟伯虞當年是在江都繼承的大統,在衆諸侯國眼中,江都早與姜氏捆綁一體,也不差這一兩個由頭。
不過,好處讓他占盡了,名聲,兵力,他江都應有盡有,既如此……
江都,應歸她所有才是!
“侯伯言之有理,本宮随後便撰寫新令,昭告天下,不過,昨夜侯伯攜衆士卿大夫投誠,本宮還以為今朝,便能瞧見江都國印呢?”
吳公侯拱手笑應,“自是該雙手奉上,但寡人念着茲事體大,應與天下各郡衆士共同見證,才更為穩妥,也更彰顯姜氏王朝威赫!”
她算是聽出來了,招攬之舉利他,但若是無人來奔呢?
阿绾瞳孔微縮,指尖暗中摩挲,若是招攬無人,那被狠狠踩在腳下的,便是姜氏王朝的臉面!
吳公侯可推說是其餘諸侯之過,甚至……是天下異能者的民心所向,總之,與他江都毫無幹系。
但那般,他就更不會交出國印了!
老頭子果然打了一肚子奸計。
阿绾深吸口氣,微微示弱,“姜氏不問社稷多年,本宮屬實慚愧,縱然得了神力,可若無侯伯支持,本宮一介女流亦是有心無力。”
她軟了語氣,做商量狀,“不若這樣可好,本宮改江杲一帶為王畿,今後侯伯也是畿中盟臣,可掌畿中半數兵權?”
這已是她能做的最大讓步了,此舉不亞于給了江都淩駕于其餘諸侯的權力。
吳公侯神情些許無謂,他依舊淡笑,“绾姬,寡人已是半軀入土之人,我那小兒小孫,亦不是什麼武将之才,恐難托其大,且我等皆已向绾姬投誠,兵将自應是绾姬的才是。”
阿绾有些猜不準這老頭的意思了。
“那侯伯之意?”
吳公侯理了理寬敞的袖擺,一臉誠心,“天下同盟,若論堅不可摧,無婚盟爾!戾帝長逝,先帝又未能及給您婚配,寡人想着,小孫吳伯子,許是佳配焉?”
阿绾着實沒料到吳公侯竟是打着這層心思,她嘴角微抽,一時啞然。
半晌,她才呐呐道:“侯伯,本宮與伯子輩分相差,怎能相配?勿叫天下人笑話!”
都還未及弱冠的小輩,她連調戲幾句,都恐受天道譴責,更别說婚配了!
吳公侯顯然是有備而來,“怎會是笑話?王姬與各諸侯世家聯姻久矣,當年文姬不就與襄都為盟?”
阿绾仿佛被噎了一嗓子囫囵,面露尴尬,還未反駁,那老頭又言之鑿鑿。
“且若論輩分,绾姬誤入異能空間多年,朱顔未改,但諸侯各家與您輩分相當,又能堪相配之人,已無寥寥,待您公昭天下,世人自會理解個中緣由。”
阿绾坐立難安,“不妥……吳伯子都不敢面視本宮,侯伯還是勿讓人徒增怨念。”
“昨夜绾姬擺駕回殿,寡人與他暢聊一宿,他對您無不傾心。”
見鬼了!
如鲠在喉,阿绾隻得回旋道:“侯伯,讓本宮考慮考慮。”
吳公侯笑得從容,“是,是寡人唐突了,此事本與先帝協商求娶的,寡人也是求娶無門,無奈之舉才會向您直言,還盼绾姬勿怪。”
“……本宮明白。”
直至送走了吳公侯,阿绾都覺得此事棘手,若放在以往,這都不是什麼大事,可如今……
她喚出意識體内的系統,“9725,他還生着氣呢?”
自從昨夜被帝芮屏蔽,9725如今才得以放出,數據更新得它也是措手不及,“阿绾大人,本統沒有感應到主神有過這種情緒。”
得,她早該明白,關于帝芮的事,系統一概都是感應不到的。
像是找補般,系統繼續說道:“不過昨夜主神大人已整頓軍隊,連夜往這頭奔來,眼下您如何打算?”
阿绾渾身一激靈,“他連夜出兵了?”
“是的,阿绾大人。”
“不許将吳公侯所言之事告訴他!”
9725頓了頓,“阿绾大人,就算本統不說,主神也随時可查,本統檢索的最佳方案,是您親口告之。”
畢竟數據常存,就看主神什麼時候複查而已……
“本宮倒是覺着,速戰速決,讓那老頭無暇顧及此事才是最佳。”
系統有些摸不着頭腦,“阿绾大人的意思是?”
阿绾眼眸流轉,瞥了眼意識體内的系統,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