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芮收了思緒,瞥向圖紙,看了幾舜,目光又再次望向鐘慕良。
這人面皮尚佳,阿绾也曾望着他發呆,甚至還有過逗弄之意,若不是他及時阻止,早就被阿绾勾去了心。
可他實在看不出鐘司馬有何處與他相似,真的是對他的執念嗎?
帝芮又想到伯虞、商楚,甚至是胡荇……所有細節數據皆在神識中複查了一遍,他忽就有些釋然了。
衆士望着鐘司馬,鐘司馬見主帥盯着自個兒蹙眉,心中萬分不安,“要……要不,末将再重新規劃一番?”
羅都的王畿基站差不多也是這個格局,他隻是攏共到了一處,難道主帥是覺着分開好些?可先前也是他交代要建到一處去的!
鐘慕良心中揣揣。
帝芮深吸口氣,閉目揉眉,“不用,便這麼定了,抓緊時間。”
衆将士舒了口氣,一同應道:“是,主帥!”
不料主帥還有話,“挖填地基時,可曾發掘有何異常之處?”
鐘慕良望向身後衆人,衆人皆搖首,他遲疑道:“主帥,有何不妥?”
帝芮颔首,“将城中所有金質異能者喚來,守好杲都外圍,這些時日吾不在城中,基建全權交予爾等。”
衆人目瞪口呆,出軍在外,怎可無帥?
“主帥孤身一人,欲往何處去?”
“放心,杲都時下最是安全,”帝芮愈發高深莫測,“諸侯各國忙得很,吾便順勢探探,他們的地下迷宮。”
“地下迷宮?!”
“……”
接下來的日子,杲都基建依舊未停。
帝芮再次入了畢原陵墓,順着迷宮四方探索,越往深處去,他便越大徹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在天道時,這裡就抗拒神識的探查,這地下早已自成了個不為人知的空間!
迷宮内的殘識們更加偏執陰暗,惹得他的殘識海叫嚣不已,甚至塗九與塞壬,他險些要壓制不住,伯虞商楚與燭龍,殘識也是煩躁不安。
他的耳畔皆是陰恻的鬼笑,有些殘識模仿起喪屍,徘徊在神識體旁逗樂,他們無所畏懼,甚至藐視神識光輝。
在這個任務世界裡,主神隻有一抹神識,眼下隐隐已有承受不住之勢,為何以往附身的神識會全被吞噬?
他心中已有答案。
若沒成為阿绾的反蠱之人,這縷神識也一樣會穩不住,他能感到九尾狐族的庇佑,在他那極淡的神輝之下。
幾近透明的神識露出缱绻笑意,熟視無睹地繼續往深處探去。
待帝芮再出地面時,他已到了越都與齊都的交界。
看見成都邑外圍的銅祿鐵山,以及正在禦獸的秦嬴,帝芮的瞳孔有瞬間冷凝。
南陽王朝二十餘諸侯國,地底猶如縱橫交錯的秘網,以杲都為首,覆蓋了六大諸侯國,地上地下,兩個空間。
他不禁冷笑起來,就算神識将地面上的基站運作得再正常,又能如何?
維持不了多久,地下的殘識們還是會打破平和,縱有再厲害的宿主,也止不住殘識們這樣沒完沒了的攻勢。
他的神識尚且抵禦不住,何況那些意識體們?
帝芮還在出神,前方卻傳來一道驚呼,“恩公?真的是你,恩公!”
銅祿鐵山草木不生,馴師不在,秦嬴隻好帶着銀狗麋鹿等食草異獸,前往成都邑竹林覓食。
眼下正禦獸回銅祿鐵山,卻不想路上出乎意料地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秦嬴,多年未見。”帝芮收了神思,颔首道。
秦嬴神情激動,他奔忙上前,抱拳行了大禮,“恩公竟還記得秦某,時隔多年,恩公神采依舊!”
自夫人徹底消散,秦嬴心如死灰,幾乎再無情緒起伏,可眼下望見帝芮,堂堂八尺男兒也忍不住熱淚盈眶,這實在是久違的心緒!
“你怎會在此?”二人異口同聲。
帝芮面色無波,秦嬴卻饒了饒頭,主動解釋道:“馴師喚我等在此,規訓襄兵,協助畿軍禦獸守礦,恩公可與馴師會過師了?”
說到阿绾,帝芮神情柔和下來,他歎喟一笑,“自然,得夫人所救。”方才他的神識才能順利離開地下迷宮。
秦嬴不明所以,隻暗暗豔羨和欽佩,恩公與馴師,當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對!
“恩公是想前往銅祿鐵山嗎?”
帝芮搖首,他知曉王畿之軍在那處取礦,斂下眼,問道:“你可知越都的情況?”
“越都?”秦嬴有些怔愣,“越都目前水患嚴重,恩公若要前往,還是推遲些時日為好。”
“水患?”帝芮眉眼擔憂。
“是啊,”秦嬴望向東面,“恩公有所不知,前段時間的雨季,汶江河水又高漲了,成都邑本就是平原地帶,汶江水順着地勢湧入越都,那兒現在嚴峻得緊。”
“唉,别說越都,這水再繼續這麼漲下去,銅祿鐵山的礦洞,恐是不妥。”
“馴師母族出自越都神女一族,我正想去信杲都,言明局勢,不料恩公卻先來了,是再好不過了!”
這話,便是秦嬴已知曉阿绾的身份了,可帝芮對此無甚擔憂,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事。
越王後的殘識,也是感應到了此事,才強撐着意識靈體的嗎?
若地下殘識一定程度上能感應到地面局勢,它們就會趨利避害。
可也正因如此,若想淨化殘識,隻怕是要更加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