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片浮萍,一沖就要散架了。
青城山的雷雨不知下了多久,雲霧散去時,潭泉的黑霧竟看出了些慵懶魇足之意,悠悠飄在潭泉側,圍着一個無形嬌軀。
意識體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阿绾撅着嘴道:“不饞了,我再也不喜歡魔了,我喜歡無欲無求的佛子!”
“哈哈哈哈……”玄芮完全将這話當作嬌嗔埋怨。
二人世界過了半月,他們不似道侶甚似道侶。
雨過天晴,青城山很快便邁入了立春時節。
道觀内香客絡繹不絕,青玄子與玄虛也逐漸康複,那日的引雷訣,沒将魔種制伏,反倒險些讓他們二人喪命。
“玄虛,吃下這顆丹藥,我們月底進入後山。”
“好!”玄虛不帶猶豫,接過就仰面咽下。
青玄子眼中劃過一絲歎息,不是他想培養魔種,老祖留下的魔器丹藥,本就易使純陽之體的男子入魔。
但真如玄芮那般契合的肉身,世間再無第二個。
純陽之體一旦遇見純陰女,體内蟄伏多年的魔種便會被引動,是爆發成為妖魔的好契機。
青玄子想要那股魔力,特意栽培了最是乖巧聽話的玄芮,怎料他化魔後是這番模樣?
“問題定然是出在那隻蛇精身上,若不是她選你作為道侶,芮兒也不至于徹底失智魔化。”
玄虛一言不發,自那日後他開始服用丹藥,這才知曉原來年幼體弱,從不忤逆師長的小師弟,體内早就種下了魔種。
他并不厭惡,甚至燃起了一股嫉妒的情緒,若不是這樣,他又怎會搶得走他的道侶?
魔力是個好東西,師傅想要,那他便全了師傅的心意。
隻可惜丹藥在他肉身内要近月餘才能消融殆盡,太久了,也不知阿绾姑娘現下如何了?是否被那妖魔傷到?
這麼想着,玄虛眼中浮現出戾氣,他周身也浮現出了淡淡的黑氣。
青玄子一訣拍醒了他,“玄虛,香客未散,不得無禮。”
玄虛斂下了眼,“是,師傅。”
說罷,他咬了咬牙,轉身退出了主殿,直奔山門而去。
深夜,魔氣洶湧,玄虛快刀斬亂麻,将他在叢林中捕獲的麋鹿分成小塊,暗中投入了南廂房庭院前的那口水井。
“噗通”一聲水花聲起,井底冒出了一道蜿蜒盤旋的白蛇。
白蛇已通人性,但還未生出意識,玄虛咬破手指,朝井内滴下三滴血。
“阿素,月底之前務必化形,我不會虧待你的。”
白蛇對這含有魔氣的血如饑似渴,她在井底湧動,發出“嘶嘶”的聲響,緊接着她歪頭嘗試開口,“是……主,人。”
玄虛收回了眼,同樣是蛇族,同樣是純陰女,但無人能及阿绾姑娘。
二月末。
沉睡的青城山漸漸蘇醒,樹木抽出新枝,葉片在春風中搖曳,山花次第綻放,點綴在嫩綠叢林中,宛如一副生機勃勃的畫卷。
阿绾這段時日都匿在玄芮為她鑿好的山洞中,就在潭泉上方幾丈遠處。
玄芮去巡視山頭了,阿绾有一搭沒一搭撥弄着洞口的花枝,她直勾勾盯着潭泉中的青蛇軀殼。
這段時日那軀殼彷佛在潭泉内舒筋展骨,似有複蘇之意。
“9725,你不是說軀殼死透了嗎?”
系統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它看着隐隐泛着光芒的阿绾大人,沉默片刻後它還是道出了原委。
“……阿绾大人,您沒察覺意識體有異嗎?就……回回在潭泉内翻雲覆雨,青蛇軀殼吸了少量魔種的純粹精血,都能腐肉再生,何況您……”
何況她這個吸收了大部分精血的意識體。
“咔嚓。”阿绾手重,折斷了一根花枝。
意識體氣色确實好得甚過仙人,阿绾呐呐道:“我是被動吸收的。”
她捂了捂臉,“我覺着這樣不行,他夜夜得逞,豈不是加重了魔種的執念?”
可天雷勾地火,她自身也控制不住,他一靠近,意識體就軟得不行。
還未能想出個好法子,玄芮巡山歸來了。
一團黑霧湧入山洞,很快他就貼身環抱住阿绾,“想你。”
“阿芮才出去不到兩個時辰。”
“好久了,我都将青城山翻了一遍。”
阿绾推開他的肉身,嬌嗔道:“你也不嫌膩。”
“绾绾是我的一部分,我怎會膩?”
是了,她的意識體被他烙下了魔印,是他的一部分沒錯,阿绾抿了抿唇,“阿芮,我想要自己的軀殼。”
玄芮挑了挑眉,“我們合二為一,不好嗎?”
阿绾不再看他,她側過了身,盯着潭泉水面,悶悶不樂,“想要軀殼。”
玄芮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沉思幾舜,心軟妥協。
他擡手喚出黑霧,将青蛇軀殼撈了上來,“其實沒死透,隻要绾绾答應我,不再像上次那般惹我生氣,我便不會下殺手。”
玄芮再次俯身貼了過來,熟能生巧地吻上她的唇,直到她快要喘不上氣了,他才抵着她的頭道:“我也會痛的。”
阿绾乖巧回抱住他的腰,蹭了蹭他的胸口,“绾绾歡喜你,不會再說那些氣話讓你難過了。”
眼見陰陽調和又要風生水起,阿绾連忙躲開了身,意識體竄進青蛇軀殼内。
這次竟輕易就附身成功了,她驚喜化作了人形,一把跳到了玄芮身上,“阿芮,我又活過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