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刻他覺得有些窘迫,第一次覺得好像打量别人不太對。
得不到回應,蘇末也不刨根問底,低頭從包裡抓出一把糖果放到小桌子上,先剝一顆放到嘴裡,然後手指輕輕一彈,便彈了一些到石三水面前。
“别那麼緊張嘛,出門在外都是朋友。”蘇末随意到,然後低頭從包裡拿出一台相機,又抓一把糖,起身走到訪學團那邊。
先把糖分給大家,“大家潤潤喉。”
又說道:“我來給大家拍幾張照片吧,後面可以用到報道裡面。”
“到時候我多洗幾張,大家也能留作紀念。”
能白得照片大家自然很樂意,便都聽着蘇末指揮,不斷變換位置姿勢,熱熱鬧鬧的拍了好幾張照片大家才重新坐下。
蘇末又跟衆人聊了幾句這次行程相關的事,才回到位置。
把相機放回包裡,蘇末掏出本子和筆,把剛剛交流的内容記下來。
石三水不好意思多看她,但又忍不住用餘光去觀察,隻覺得這人可真忙啊!
突然見對方擡頭,問道:“你不喜歡吃糖?”
石三水下意識回答道,“糖誰不喜歡吃啊。”
說完看着桌子上五顔六色的糖果,石三水抓了兩顆,低頭慢慢剝開糖紙道:“謝謝。”
“不客氣。”蘇末邊應和邊又低頭把本子放回包裡,筆卻拿在手上,不停轉動。
石三水很怕她把筆摔出去,這筆看起來可不便宜,要是摔壞了,真可惜。
不過多看兩眼,就發現蘇末手很穩,筆在她手上既自由又穩定,動作十分優美。
突然,筆停了,石三水趕緊收回目光,便聽到對方道:“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蘇末,蘇州的蘇,窮途末路的末,是一名記者。”
石三水驚訝的擡頭,這個名字并不獨特,但這樣的介紹……
石三水突然就悟了,自己畢竟是鄉下來的,可能大城市的女人,就是這麼……獨特?
“我叫石三水,石頭的石,三條河水的三水。”
“是因為在家行三,家又靠河嗎?”
石三水搖頭,“我家裡就我一個,是有個道士說我命裡缺水,本來給我取名叫石淼。我爹說文绉绉的,幹脆就叫三水,簡單好記。”
蘇末笑道:“大俗大雅,你父親有智慧。”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石三水很高興,以前别人聽到他這樣說,都覺得他爹沒文化亂來。
石三水笑着到,“我也覺得挺好的,三水多好寫,真叫那個淼的話,我還寫不好。”
蘇末點頭表示認可,“名字就得好記又好寫。太複雜,那就是又難為孩子又難為老師。”
都是些口水話閑聊,石三水越發放松。
跟蘇末聊天他很開心,因着他憨土的長相,外加一身壯肉,以往每次跟人聊這些,旁人都很吃驚,好像他認字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想到這,他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其實我剛剛看……觀察你,沒有其他意思……我就是打小的習慣,我從小就喜歡觀察周圍的人和事。”
說完石三水覺得好像更奇怪了,無力的又加了一句,“但我真的沒有其他想法。”
對面的人卻沒有露出奇怪的表情,反而笑了起來。
“那真是很有緣分,我從小也喜歡觀察别人,”蘇末說到,“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不是嗎?”
石三水使勁點頭。
“所以後來我成了小說家,把我看到的通過聯想,拓展成了一個個故事,這也算是老天賞飯吃了吧。你呢?你寫小說嗎?”蘇末問到。
“啊?”石三水忍不住了,好奇的問到,“你到底幹嘛的啊?你不是記者嗎?”
“一個人隻能做一件事嗎?”蘇末反問,“有靈感的時候,我就寫小說。平時有新聞,我也去采訪。算是身兼數職吧,也能多掙點錢不是?”
“你呢?專職寫小說?”蘇末狹促的眨眼,開玩笑到。
“我可不會寫小說,我隻小時候在村裡的私塾學了幾個字,哪裡寫的出小說。”
“那你觀察完就忘了?多浪費,”蘇末鼓勵道:“寫小說這事,其實不難,就把你日常觀察到的人和事,加一些猜想,讓它變得更離奇有趣。”
“你可以看看那些報紙上寫的,有多麼高深嗎?不需要的。”
石三水不解,“觀察完後不是想原因,判斷後續嗎?怎麼能亂編。”
聽到這個觀點,蘇末輕扣桌子,“看來我猜錯了,你不是作家,你應該是一個優秀的偵察兵。”
石三水想起被抓壯丁的日子,歎氣,“以前算是吧。”
“哦?那以後呢?”蘇末說到,“要是沒有工作,歡迎來我們報社,你一定會是一個優秀的小說家。”
石三水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說,但被肯定,他還是很高興,“我一個大老粗,你别開玩笑了,再說我現在有工作。”
想到自己以後的工作,石三水很驕傲,“我這次去金陵,是去調查處工作,長官說我特别适合幹這個。”
石三水還擔心她不了解自己單位,想着是否要介紹一二,卻見蘇末了然道:“調查處啊,那可是個了不得的單位。”
“你也知道調查處?”石三水感覺倆人關系又近了一點,還想說什麼,被推了一把,原來是旁邊補覺的景鋒醒了。
“陪我去抽根煙。”
石三水不會抽煙,而且也不想下車,根據他以往坐火車搶座位的經驗,占到了位置不到終點站下車千萬不要離開——一旦離開,再回來,除非你一臉兇相跟人打一架,不然别想再有座位。
但對方是前輩,以後搞不好還是自己上司,石三水隻能跟着一起去。
蘇末見狀,笑笑不再說話,從包裡掏出一本書看起來。
石三水餘光看到,不禁感慨,蘇小姐這包可真神奇,也不知道還能掏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