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子的日子連續過了好幾天,野原麻衣每天晚上在夢裡都要重複經曆那打破了她所有希望的一幕,從一開始的心痛,轉變為後來的麻木。
恍若是行屍走肉,從夢裡驚醒之後,野原麻衣總是要在床上坐很久很久,坐到天光大亮,才繼續去開始在學生,學生會長以及甜點師三個身份裡來回轉換奔波的一天。
直到有一天,她聽到了路邊和她打了招呼的兩個學生的竊竊私語,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處于極度疲憊的狀态了。
“诶,會長最近是不是精神不太好,黑眼圈很重啊。”
野原麻衣伸手撫了撫自己的下眼睑,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原本精緻恍若發着光的五官此刻卻像是蒙了一層灰蒙蒙的霧,顯得蒼白無力,再加上濃重的黑眼圈,更讓她像是行屍走肉。
她擰着眉,給自己化了個淡妝後,整個人瞬間精神了許多,但黑眼圈依舊遮掩不掉,還是盤踞在眼下。
“喲,麻衣。”
“麻衣!”
抹茶和櫻桃剛從外面玩了一圈回來,兩個小精靈身上都是汗涔涔的。難得見野原麻衣這個時間點在宿舍,兩人立刻黏了上去。
“髒死了。”野原麻衣一臉嫌棄地拍開往自己身上飛的抹茶,反手卻接過了小櫻桃,差别對待十分明顯。
“啊啊啊啊,臭麻衣。”
抹茶在空中打了個滾,一臉怨念:“本少爺才不髒呢。”
櫻桃坐在野原麻衣肩上,沖抹茶吐了吐舌:“抹茶髒死了,不像櫻桃香香的。”
抹茶瞪她一眼,她便立刻縮回了野原麻衣頭發後面,又慫又皮。
“好了,不鬧了。”
野原麻衣撥開頭發,對着櫻桃語氣溫柔:“我要出去一趟,櫻桃和抹茶要在宿舍乖乖的。”
“出去?櫻桃也想去。”
抹茶也立刻湊上來,嚷嚷:“本少爺也要出去,在學院裡都要發黴了。”
看着兩個小精靈立刻又站到了同一戰線,野原麻衣好笑地看了他們一眼:“和我一起回家?”
聽到回家這個字眼,抹茶和櫻桃同時抖了抖。
“那,,,還是不用了吧。櫻桃會在宿舍裡乖乖等麻衣回來的。”
“本少爺也不去了。”抹茶想了想,又嘴硬解釋道:“本少爺可不是害怕那個老巫婆哦,是因為要照顧櫻桃這個笨蛋才不去的。”
櫻桃瞪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瞪着他,抹茶便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野原麻衣沒有心思管他們怎麼想,回家的事情本就讓她整個人都籠罩着低氣壓。
這種低氣壓一直持續到了她站在自己家别墅的門前的時候。
野原麻衣眼神複雜,遲遲沒有去推開眼前的鐵門。
“小姐。”
大門從裡面被打開,穿着仆人服的幾個女仆站在兩側,垂眼行禮,口中都是優雅标準的英倫腔。
在這個家裡,上至野原麻衣這個小姐,小至所有端茶送水的女仆,俱被要求有着英式口語。
“夫人有請。”
問完安後,其中一個像是領頭的女仆走上前,垂眉說道。
“嗯。”
野原麻衣保持着她對外的溫柔優雅的形象,笑着看向女仆:“帶路吧。”
仆人行了個禮,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向大廳走去。女仆們的腳步井然有序,安靜輕盈,每一步的間距都仿佛是被人用尺子一步步量出來的。野原麻衣走在後面,偏眸便看見花園裡大片大片的玫瑰花,華麗卻又透露着糜爛。
野原麻衣低頭,掩飾住眼裡的厭惡。
與别墅的外表完全一緻,别墅内的各種裝飾也充滿了英式風格。野原麻衣到的時候,大廳裡除了仆人空無一人。
野原麻衣坐在沙發上,便有仆人給她端來茶水和甜點。野原麻衣俱是以微笑表達感謝,卻沒有喝過一口茶碰過一塊點心。
為了避免将要遭受的批評諷刺更加嚴重,她便一直挺直腰背遵循着禮儀坐在沙發上,這種坐法雖然看起來好看,其中的苦楚也隻有坐着的人知道。
野原麻衣面不改色,心裡卻在暗暗叫苦。
不知過了多久,樓上終于傳來一陣響動,野原麻衣在心裡松了口氣,連忙站起身來,站在樓梯口側面,等待她的母親下來。
“嗒,嗒,嗒”
高跟鞋敲擊木質地闆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野原麻衣抿了抿唇,擠出标準的笑容來迎接從樓上走下來的女人。
女人穿着繁雜的歐洲貴族長裙,黑色的裙體上鑲嵌着紅寶石以及蕾絲,因為裡面的裙撐,裙擺像是一朵盛開的花朵綻放在地面之上,腰身處有着縮腰的設計,女人的腰身被勒地隻剩細細的一條,極具沖擊力。為了搭配這條裙子,女人金色長發挽在頭頂,黑色蕾絲帽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她與野原麻衣外表及其相像,少了亞洲人那分柔和的長相便顯得及其豔麗和淩厲,蒼白到幾乎透明的臉上的紅唇顯得十分突出。
“母親大人。”
感受到女人的氣息停留在自己的身邊,野原麻衣垂眼行了個禮。
加爾莎夫人眼神輕輕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半晌才偏開視線,豔麗的紅唇幾乎沒有波動地應了一聲。
她沒有再看向少女,而是優雅地走向餐桌,而後落座。仆人弓着身子,有眼色地為她端上了咖啡。
加爾莎夫人輕啟紅唇,微微抿了一口仆人端上的咖啡,眼中終于浮現了滿意的神色。
“坐。”
野原麻衣愣在原地,直到接收到加爾莎夫人投來的不耐的眼神,才意識到這聲“坐”是對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