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下,風穿過狹窄的通道,呼呼作響,樹被拉扯着搖晃,投射在牆面上的影子不停地擺動,正如趙玉京此刻的心境。
他背靠牆壁,躺在床上,身上随意地蓋着一條薄被,遮住精瘦有力的腰腹與大腿,緊緊合上的眼皮下,眼珠子無法抑制地轉動,下颚線由于咬緊了後槽牙而緊繃。
趙玉京與林丘告辭之後,腦海中便不斷浮現他扭着腰的模樣。
細的,靈活的,柔軟的……
他那時坐在床鋪上,趙玉京無可抑制地再次在腦海中勾勒林丘流暢柔軟的腰臀線條,随着左右扭動,擠壓出惑人心神的線條,飽滿而肉感十足。
如果……如果不是坐在床上……
趙玉京的身軀蜷縮起來,一些不可言說的大膽想法開始浮現在腦海中:如果是坐在自己身上呢?
更過分一點也沒關系,看在他對自己一片癡心的份兒上,他可以容忍。
他想起從前,他還在族中生活的時候,大家都不待見他,他便找了一個雜草叢生的偏僻角落裡盤着,幾乎沒人過去,他可以安享快樂平靜的短暫時光。
雜草淹沒了趙玉京,外面的人看不清草叢中的身影,他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後來有一天,一對年輕的伴侶跌跌撞撞地跑到距離他隻有五六米的地方躺下,親密地接吻,雙手在對方身上輕柔地遊走,迫切而焦躁。
他一動不動地躲在旁邊,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直到他們離開,趙玉京才匆匆忙忙地逃離那個地方。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他回頭一看,藏身處左前方的草被壓倒一片,地上靜靜地躺着幾條細細的珠鍊子,沾着某些液體,光一照就泛出奇怪的色澤。
那時的他是怎麼做的呢?
他撿起那條珠鍊,洗幹淨,小心翼翼地揣在懷裡,找了一個當鋪想換些錢财。擔心被人發現,他特地跑到一個大路盡頭的當鋪去。
趙玉京站在當鋪門口,側頭看向來路,心說:不能再遠了,就這裡吧。
再遠他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緊緊地攥着當鋪老闆給他的錢,倉促小跑着離開,一顆心因為喜悅而砰砰砰跳個不停。
往日趙玉京偶爾想起往事心中總是泛起微微的酸澀,今時今日再次想起來,那股一直萦繞在記憶之上的那層隐隐約約的陰霾散去,以天為被,地為席的愛侶那本就模糊的面孔幾度變換,最終定格在趙玉京和林丘的面孔上。
不隻是誰身上帶着鍊子,亦或者二人都戴着,起伏間,清脆的碰撞聲不絕于耳。
涼意從冰涼的牆壁與皮肉相接處傳來,澆不滅他身上愈燒愈旺的火焰,趙玉京的動作快起來,那段記憶混亂起來,他幾乎分不清自己在哪裡,是那個依舊四處躲藏的可憐蟲,還是縱情歡愛之人。
他似乎是旁觀者,又似乎俯視着林丘。
是潮濕的。
記憶中的青天白日,被現實的月光覆蓋,随着窗外的風一起搖擺。
混亂的呼吸,終于在循環往複之下顯得格外悠長的回憶中結束,被子逐漸透出一片濕痕來。
情潮褪去,趙玉京喘着氣平複呼吸,從床上坐起來,随意地扯過被子在身上擦了幾下。
冷卻的丹爐重新燃起火焰,從天黑到天亮。
時間匆匆而過,林丘被松生管束在房間裡不得外出,等他能出去的時候,周家的事似乎已經處理地差不多了。
趙玉京也不見了蹤影,一如林丘當時不告。
林丘沒有在客棧裡找到周栾,便去了周家,守在大門兩邊的門丁得知了林丘的身份與來意,滿臉熱切地對他說:“公子稍等,我這就進去通報。”
說完,二人便百米沖刺跑進周府,也沒留個人下來看門沒過多久,林丘便看見其中一個門丁帶着跑得一位滿頭大汗的中年男子朝他這個方向過來。
中年男子氣都沒喘勻,便開始自我介紹:“在下是周府的管家,姓李,名瑞文,您叫我李管家就好,公子久等了,這就随我進去吧。”
“好,李管家。”
李管家一邊給林丘帶路,一邊不着痕迹地觀察林丘,早就聽少東家說這位小公子是浮岚道人的弟子,萬萬不能得罪,他來的路上打了無數腹稿,生怕說錯了話,如今一見,他似乎并非刁鑽刻薄之人,這讓他提了一路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