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少東家如今正在卧室休息。”二人繞過假山,“前面便是了,公子稍等。”
說完李管家便走上前去敲門,趁着這個時間,林丘迅速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境,興許是周栾久居大衍宗的緣故,這個院子雖然處處精緻,打理得井井有條,但卻沒有多少人氣,院裡伺候的下人也不多。
“小丘進來吧,直接推開門就好。”
周栾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隔着門,顯得不太真切。
“來了。”
李管家十分有眼色地快步離開了。
林丘雙手放在門上,還沒來得及用力,兩扇門便突然往裡一陷,一隻手從縫隙中伸出,林丘毫無防備地被拉入房間。
“啊!”
他幾步踉跄跌到床邊,周栾緩緩将口中的煙吐到林丘臉上,林丘猝不及防地嗆了一口,偏過頭咳嗽幾聲。
周栾側躺在貴妃榻上,脫了外套懶懶散散地斜倚着,頭發也不像往常那樣工工整整地梳起來,而是随意披散在背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夾着一隻精緻的琺琅煙鬥,色彩斑斓絢麗。
林丘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大師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愣了半天,憋出來一句:“大師兄原來也會抽煙嗎?”
周栾輕笑:“每天要做那麼多事,總要有些愛好放松放松吧,要試試嗎?這是特質的藥草,對身體也好。”
林丘有些意動,他還沒抽過煙呢,滿肚子好奇心的少年人總是樂意嘗試各種各樣東西,但他還沒忘記二人之前的不愉快。
說起來,林丘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件事,實在是一個巧合接一個巧合,一個意外連着一個意外,造成了那樣令人窘迫的局面。
林丘擡眼瞄周栾,正好和他看了個對眼兒,渾身一抖,立刻低下頭去,心裡覺得不大好,又擡起來,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對周栾說:“大師兄,我這次來是想問問城中妖物之事。”
“城中壓根沒有什麼妖物作祟,都是人為的,為了斂财,視人命如草芥。”
周栾沒有瞞着他的意思,直截了當地講述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其實也不複雜,就是一些商人為了斂财,奴役妖族并将鍋甩到妖族頭上的故事。
聽完事情的經過,林丘覺得倒也在情理之中,淼城本就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富庶之地,來這裡的商人在周圍環境的影響下對财寶誕生出超乎尋常的熱情與欲望也并不令人意外。
“小丘隻關心旁人的事,不關心關心大師兄嗎?”
周栾見林丘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妖物之事上,便用煙鬥将林丘的臉别過來,語氣真假難辨地問:“小丘來找我,松長老不會生氣嗎?”
“這話是什麼意思?”林丘假裝沒有聽懂他的言外之意,隻說,“師尊才不是那等小氣之人。”
周栾意外地挑眉,不知想到了什麼,随即點點頭:“也對。”
松長老那樣的修為地位樣貌,怎麼會有人願意離開呢,即便是願意,松長老也不會允許吧。
他沒有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而是開始說起來一些往事,他問林丘:“你好不好奇為什麼周天有兩位少東家?”
林丘點點頭。
“周氏隻會選拔出每一代最優秀的弟子作為少東家,這其中的競争是十分殘酷的。若是出身嫡系,資源地位生來便高出一等,越是旁支,競争上的可能性越是小。
成為繼承人的結果便是掌控周氏的全部産業,在淼城成為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輩子榮華富貴,财物寶貝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在淼城,當地稱得上‘土皇帝’三個字。
我出生旁支,是與周氏關系幾乎斷絕的旁支,說得簡單點,就是窮親戚。”
說到這裡,周栾沒忍住笑了一下,他是真心覺得有些好笑,也不知當初是哪裡來的自信,初生牛犢不怕虎地去參加選拔,自己懵懵懂懂地做了一些準備,稀裡糊塗地過去了。
“家裡其實不算真正的貧苦人家,但當時就是想出人頭地,想闖出個名堂,後來,幾經波折,我真的成為那一代最優秀的人。他們又覺得我的血脈實在太過稀薄,幾乎與周家沒有什麼關系,就想将我過繼到一位嫡系名下,讓我的身份更正統一些。
我不願意,也不明白,當初明明說好的,選最優秀的人,怎麼就臨時變卦。那些老古董才不管這些,又把排名第二的人列為少東家的備選。”
周栾主動說起了這段聽起來不太愉快的往事,但林丘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他并不覺得憤怒,屈辱,或是表現出其他類似的負面情緒,平靜地像在說旁人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