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連瑜起床更衣時,就聽喜公公和他禀報:“宮門一開,武安侯就來了,一直在殿外的青石闆上跪着,算一算有兩個時辰了。”
“那個吳德沒過來?”
“回陛下,沒有。”
連瑜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由喜公公把身上腰帶扣上,才道:“叫他進來吧。”
武安侯進來後,給連瑜行了禮便長跪不起:“臣代臣的兒子吳德向陛下請罪!”
武安侯是一個瘦弱疲憊的中年男子,因常年操心家裡頭的寶貝蛋,不到五十已經半頭白發,此時跪在地上頭垂得很低。
連瑜定定地看着他的頭頂,問道:“你來請罪,那你兒子哪去了?”
武安侯頓了下才道:“回禀陛下,他昨日在府上已經被臣家法伺候,如今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聞言,喜公公先翻了個白眼,這是怕陛下罰得太狠,先來個家法逼迫陛下大事化小啊!
連瑜對此也是心如明鏡,差點氣笑。看着武安侯蒼老得不成樣子的樣貌,心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武安侯還在等連瑜降罪,搞得連瑜很煩。
他很想直接處置了這個活着浪費空氣的人渣,但他不能,調戲皇帝的事情不能公之于衆,隻一個“冒犯龍顔”的罪名并不能讓他砍了武安侯世子的腦袋。
最後隻能揮手道:“武安侯世子飛揚跋扈,妄作胡為,罰去相國寺苦修一年,任何人不得探視;武安侯教子無方,庸懦無能,罰俸三年,禁閉一月。”
這一遭事搞得連瑜早飯都沒怎麼吃,想起昨夜吃瓜小紙條講述了有一老翁因一天三頓食用頤和飯莊烤鴨逐漸成瘾的事兒,他思索片刻道:“走,去找蕭無咎。”
喜公公立刻喊了一聲:“擺駕坤甯宮。”
龍攆行至坤甯宮,連瑜卻撲了個空,蕭無咎壓根沒在宮裡。
侍從告訴他,蕭無咎去了禦花園。
到了禦花園一看,嘿,人家正在亭子裡下棋呢。
仔細一看,還有兩名多巴胺穿搭的男子站在他棋盤前,互相指着鼻子争吵。
喜公公告訴他:"陛下,是王美人和徐美人。"
連瑜剛一走過去,就被眼尖的王美人瞧見了。
王美人忙上前一步:“奴參見陛下。陛下~您要為奴做主啊!”
風一吹,一陣濃烈的脂粉味兒傳過來,連瑜被香得連打了兩個噴嚏。
見他還要過來,連瑜趕緊制止:"别動!"
說着,連瑜接過喜公公的帕子,捂着自己鼻子,甕聲甕氣:"有啥事你就在那說!"
另一邊的徐美人也行了禮,前行了兩步卻沒遭到連瑜的嫌棄。
徐美人籠絡人心的手段了得,在宮中耳目衆多,早就聽說陛下近來不喜脂粉香氣,故而提前去了脂粉。
王美人見此,暗恨今日薰了香,柔聲道:"陛下,奴今日來逛禦花園,結果卻被徐美人把衣裳給踩破了。"
徐美人道:“陛下,是奴的錯,但奴已經和他道過歉了,但王美人不依不饒,非要奴跪下來向他道歉。”
連瑜覺得匪夷所思:“你們就為這事兒吵架?”
王美人解釋道:“不是奴不依不饒,這衣服料子是您賜下來的,他輕飄飄一句“對不起”就過去了,您覺得他過不過分?”
連瑜:“……”
朕覺得你們吃得太飽了。
連瑜不想做主,看着旁邊自顧自下棋,自成一個空間的蕭無咎,有些不快。
這等小事還讓朕煩惱,哼!這屆皇後簡直是他見過的最不合格的皇後!
連瑜直接在蕭無咎對面坐下:"此事交由皇後定奪,以後這種小事也不要找朕了,朕是一國之君,沒有閑工夫聽你們扯皮!"
蕭無咎又下了一子,才施施然起身,看向王美人和徐美人:“既然陛下這麼說了,那麼按宮規,你們二人都為太後抄寫一部佛經。”
好不容易見到聖上,徐美人不甘心道:“陛下,奴學了支舞,不如今夜奴跳給您看?”
别的不說,徐美人五官小巧,沒了胭脂塗抹,整個人看起來倒是清水芙蓉,修長脖頸彎下誘人的弧度,嬌柔之态盡顯。
可惜天子一心慕猛1,對小白花無感。
連瑜心累地擺手:“你回頭跳給皇後看吧,朕還要處理政務。”
等他們不甘不願地退下,連瑜對蕭無咎道:“你這日子倒是自在閑适,這下棋就那麼好玩麼?”
“陛下觀這棋局,這白子占據大半邊棋局看似形勢大好,猶不知風起雲湧,黑子看透潛伏在白子周遭的危機,早已積蓄力量,隻等待時機——”
蕭無咎右手從棋笥裡執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盤上,局勢霎時一變,他接着說道:
“這虎視眈眈多時的黑子便如猛獸出籠迅速将白子吞噬殆盡。”
他微微一笑道:“陛下觀之如何?”
“……”
連瑜雲裡霧裡,蕭無咎在說什麼鬼話?
上輩子他沒報過圍棋興趣班,這輩子依原主的德行,字體都練得不盡如人意,琴棋書畫更是樣樣不通。
但看不懂不要緊,會扯就行。
“皇後下的這棋局甚妙!”連瑜煞有其事地點評,“棋局不到最後勝負難分。道之生,無常之變。道之滅,無妄之災。”
連瑜話頭一轉:“不過自弈嘛,黑白棋子哪方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下棋之人。皇後偏向黑子赢,所以黑子能赢,結局在你的心裡早就注定了。對嗎?”
蕭無咎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