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吃過早飯,連瑜本想告辭,老苕看了眼蕭無咎的傷搖了搖頭,言說最好休養一日再動身,連瑜想了想同意了。
飯後,連瑜拉着蕭無咎去了農家地裡,兩人在石墩子上坐下,一人一頂草帽戴着遮陽。
見苕伢鋤完地出來喝水,連瑜閑聊道:“我看這一片都是你家的地,總共有幾畝啊?”
苕伢警覺地看他一眼:“你問這做什麼?”
連瑜:“問問而已,我又不貪你家的地。”
苕伢臭着臉道:“良田八畝旱田十畝,種完地落在手裡不剩多少糧食。”
十八畝地……連瑜算了算,驚訝道:“怎麼會沒多少呢?大昭的田稅并不重。”
苕伢冷笑了一聲:“田稅不重,但是交完田稅還得被别人扒皮呢。”
?還沒等連瑜細問,西邊田地突然吵鬧起來。
“啊!石頭流血了!”
“李少爺開開恩!石頭要被打死了!”
連瑜一聽,要打死人了?
“定是姓李的來了!”苕伢忙把水囊一扔,就要往那頭跑。
“走,咱們也去看看!”不等蕭無咎應聲,連瑜直接拉着他跟在後面跑。
西邊田地前已經圍了十來個人,連瑜擠了進去,正好看見個尖嘴猴腮的男子拾起一塊手掌大的石頭就要往地上趴着的小孩腦袋上砸。
“住手!”連瑜大喊一聲。
蕭無咎趁着衆人目光被吸引之際,左手蓄力扔了顆石子擊中了那男子的手腕。
尖嘴猴腮男子隻感覺手筋一麻,手裡的石頭落了下來,正好砸在自個兒腳上。
他“嗷”的一聲驚叫起來。
“廢物東西!”一個巴掌落在了男子的臉上。
巴掌的主人是一個白白胖胖約莫二百多斤的男子,幾兩銀子一匹的粉緞錦衣穿着,襯得此男子愈發像頭粉皮大豬。
接着,這頭豬開口沖連瑜他們說話了:“你們是誰?眼睛瞎了嘛?敢叫老子的人住手?”
連瑜嫌棄地瞅他一眼:“确實,看了你這副尊容,我甯願瞎。”
錦衣胖子大怒,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你算老幾?敢這麼對我說話?”
“比起你這沒數的,我至少能數到十。”
錦衣胖子叫嚣道:“我爹可是裡正!”
連瑜:“所以呢?”
一個裡正咋了?想要和朕拼爹那也太不夠格了。
錦衣胖子的狗腿子說話了:“大少爺,他們不是附近幾個村的人。”
錦衣胖子一愣。那意思是搬出他爹沒用了?
狗腿子示意少爺不用擔心,他指了指天,沖連瑜等人說道:
“我們裡正家可是皇親國戚!後頭的靠山可是皇後!”
連瑜:“……”
蕭無咎:“……”
連瑜有些不敢置信:“你再說一遍?”
“我家少爺是皇親國戚!怎麼樣,怕了吧?怕了給我們大少爺磕三十個響頭再孝敬一百兩銀子就饒了你們!”
錦衣胖子附和道:“對!沒錯!交錢!”
他不懷好意的眼神在連瑜二人質地不錯的衣裳上逡巡。
看他們說得振振有詞,連瑜也不由懷疑人生。
他小聲在蕭無咎耳邊問:“真是你家的?”
蕭無咎很多年沒有這種窘迫的感覺了,他沉下眼眸,寒聲問對面:“你家具體是皇後的什麼親戚?”
狗腿子道:“你聽清楚了,我們裡正老爺的侄子是首輔大人家二公子的貼身小厮!你們想想,首輔大人那是多大的官?首輔大人還是皇後的親爹!二公子還是皇後的親手足!”
連瑜、蕭無咎:“……”
好家夥,看上去這麼狂,搞了半天結果隻是個小厮的親戚,就這都敢吹自己是皇親國戚?
連瑜:“那現在怎麼着?”
蕭無咎眸子幽坑,臉像結了冰霜一樣:“我給他們個教訓如何?”
“可是你的傷口……”
“無妨,一隻手足矣。”
連瑜退後一大步,向蕭無咎眨眨眼睛,給了他一個“朕看好你”的眼神。奈何默契不夠,蕭無咎還以為小皇帝在抛媚眼,有些狼狽地移了眼神,看向錦衣胖子一行人的眼神逐漸肅殺起來。
幾十息後,這幾個惡霸慘叫着橫七豎八倒了一地。
蕭無咎沖連瑜溫柔一笑道:“拔了他們的舌頭,挑斷他們的手筋腳筋怎麼樣?”
錦衣胖子和狗腿子們渾身一寒,哭爹喊娘地求饒起來。
“……”連瑜嘴角抽了抽,“不用這麼血腥吧?”
在他們希冀的目光中,連瑜悲憫道:“随便敲斷個胳膊或腿就行。”
娘嘞!這也是個閻王爺!
惡霸們痛哭流涕:“我們認錯!我們錯了!再也不敢欺淩别人了!”
連瑜這才松口:“那你們就跪在村子門口磕三十個響頭,什麼時候磕完頭什麼時候走!”
等連瑜監督他們磕完頭才帶着蕭無咎回去。
屋裡的老苕得知今天的事“哎呦”了一聲直跺腳,惱得拿煙杆去敲苕伢的頭,罵道:
“你個瓜慫!怎麼和裡正的兒撞上嘞?這下都得遭殃咯!”
趁着裡正的兒剛回去,還沒叫人手來,老苕拖着病腿推着連瑜二人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