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笑呢,能愛上滅族仇人,你能有多了解情愛之事。怎麼好意思笃定我愛阿修羅。
他卻不被我的反問牽絆住,隻管繼續問我:“這麼多年了,你想過尋他的轉世嗎?”
“……”
遲滿不回答,将芙蕖一把摟過來抱住。
“問你呢!”芙蕖卻掙脫了他,滿臉不忿。
“你今天怎麼這麼啰嗦?”
我有些不耐煩得看他,卻看到他一臉嚴肅。
“你要好好把命留着。”
“什麼意思?”
“你的命得留着,好等他再續前緣。”
……
遲滿不明白。
芙蕖這人一貫膚淺,今日卻作這高深學問。
想問問他是何意思。還未來得及問,芙蕖又躺下,睜着大眼睛望着他,“你剛才還唱歌了,很好聽。特别像小時候我娘哄我睡覺唱的歌。”
被他這一打岔,遲滿想起了夢中母親的慈愛眉眼,沒忍住笑一笑,“兒歌嘛,大同小異。”
芙蕖又道:“你再給我唱一遍吧。”
遲滿轉過腦袋看了看他,溫柔道:“好,你想聽,日後我都來給你唱。”
心中洋溢着滿滿的幸福感,這是他和芙蕖難得不吵嘴的溫馨時刻。
隻是剛開嗓唱了兩句,芙蕖又捂住了耳朵,“不好聽!不好聽!此刻唱的不如剛才夢裡唱的,早知還不如不叫醒你了!”
你大爺的。
遲滿無語,閉上嘴。
芙蕖這才發覺話說得不好,覺得不好意思,嬉笑一聲,湊上來抱住他。
遲滿氣他,往旁邊挪了挪。
芙蕖又拱拱身子,直到把遲滿擠到床榻邊緣,再無處可躲。
他四肢并用環抱住遲滿。身子熱乎乎的,心跳聲也平穩。
遲滿閉了眼睛,覺得這樣也舒服,便随他抱着。
夜半時,半睡半醒間,聽見懷裡的芙蕖輕輕語,似夢呓道:“這玉貞觀不像春陽樓,總是冷冷清清的,不過好在也快了,一切都會結束的。”
這之後的日子,芙蕖還是總跟着師尊。敬愛師尊,聽從師尊。
與遲滿之間,就隻有下山降妖時,兩人才難得過上二人世界。
不過也不是多麼快樂就是了。遲滿回回搶芙蕖功勞,回回遭芙蕖駁斥,也回回樂在其中。除此之外再無什麼新鮮說道。
如此相安無事,三年飛逝,遲滿終于還是看清楚。
芙蕖不再是阿修羅,他是真愛師尊不愛我。
————
“大師兄,是時候開宴了。”身後有人道。
回轉身,看到了春元元的臉孔,才似夢方覺,今日是除夕,是老道命我主持聚神宴的日子。
真快啊。
距離我出鎖妖塔那時候,渾渾噩噩已經過去三年,昔年豆蔻小女都已是二八年華了。
不知怎的,方才紮眼一看她,她眉眼倒有些芙蕖的樣子。
娘的。芙蕖都已經随老道出山了,此時不知在哪裡逍遙快活呢!還想他做甚麼!
甩甩腦袋,把芙蕖甩出了腦袋,走入堂前,大開寶閣,做“聚神會”。
山門前,香風缭繞,彩雲飄飄。
上中下各路天道仙皆聚集到此,剛來時個個還莊嚴肅穆,擺一副清高聖潔的臉譜。待見到案前堡壘似的八珍玉食卻就盡顯欲望,止不住的口角流涎,與凡夫俗子無有差别。
遲滿來到殿中央,做完了演禮,剛命小童敲響開宴洪鐘,忽然聽見山門外傳來兵器碰撞聲,似乎有一場好打。
衆仙紛紛停下筷子,都翹首打望那處有什麼熱鬧,熱鬧随即打将過來。天邊散布紅光,不多時一白一紅兩個風影兒直直得朝殿堂沖過來。
遲滿一驚,還不待細想,趕忙跳開,方才站立的地方就掉下來一個人,正是玉貞觀大師父,他的師尊——楊柳。
咦?他不是帶芙蕖出山避風頭了麼?看這一身傷痕累累,是被誰給揍了?
正困惑,揍他的人便後腳跟來了。“老妖道!往哪裡跑!”正是前幾個月與他一同下山去的芙蕖。
他手持利劍,遠遠追着老道前來,嘴上高叫:“休走!你的死期到了!”
衆仙看到這一幕皆是目瞪口呆,菜都放涼了都沒人再動筷,隻定睛瞧這一出“欺師滅祖”的好戲。
遲滿更是恍惚,不知他師徒二人這是鬧得哪一出。還以為是做夢呢,但見老道忙爬起來,竟然似個看到貓的老鼠般奔走到了他這個大徒弟的身後。
這幕屬實把我看笑了,的确好笑啊,自跟了他做徒弟,還未見過他這般狼狽的模樣。
啧啧,瞧老道。
他這人一貫最好面兒,這會兒竟是被芙蕖好打一頓,不要老臉的找我尋求庇護。
“徒弟!”老道抓住遲滿的手臂,一雙眼懼森森得瞪着提劍而來的芙蕖,嘴上向大徒弟告着狀,“芙蕖他入魔道了!快去!殺了他!”
還有這好事?我心暗暗道。
不過面上還是要做做功夫,維護維護師尊的。畢竟不知前因後果,若是幫錯了人,到時候同樣蓋個欺師滅祖的罪名,怎落清白身呢?
我可不想二進鎮妖塔。
故而心中再歡喜,面上還是裝個嚴峻遮掩下去。
遲滿壓壓嘴角,朝芙蕖看過去,冷顔道:“哥哥,你這般放肆,是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