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看似平靜點頭,卻在看見小金雀睜大的眼睛時勾了勾嘴角。
柏鸢秒懂。
他果然好有惡趣味。
明明知道她怕蛇,還要讓她帶上它。
這回怎樣,她都不會妥協。
然而壞小孩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隻見他輕輕招手,金色鎖鍊的一端便向他飛來。
他将鎖鍊縮小,往她的腳上湊。
柏鸢瞳孔緊縮,她慌忙後退一步,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軟糯無害,“可以别這樣嗎?我很害怕。”
她刻意放緩語速,與之無辜的聲音相配,很容易讓人生出恻隐之心。
柏鸢說完,便觀察起壞小孩的表情。
隻見他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像是在思考什麼,他道:“它碰不到你。”
哪吒将縛妖索縮小,其中一端套在了小金雀的腳上。
看着她因恐懼而變得渙散的眼睛,他難得心軟了些,好心安慰道:“放心。”
說罷,他還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鼓勵。
金色鎖鍊很厲害,無論她飛高飛低,它像是具有無盡的伸展性一般,在她的腳上沒有一絲束縛感。
但這并不能讓她忽視,鎖鍊的另一端是一條蛇。
柏鸢渾身冰涼。
原本對他的一絲好奇徹底消失,腦海裡隻剩下還救命之恩。
等三日之約結束,她再也不想看見他。
妖怪洞錯綜複雜,岩壁上生長着奇異的礦石,在陰暗的山洞裡閃爍着淡淡光彩。
她好像生氣了?
在離開時,哪吒看似牽着蓮花繩後的蛇妖,實則注意力都落在了身側小金雀的身上。
可他都已經說了,那條蛇不可能會跑出來。
為什麼還要生氣?
哪吒蹙眉思考。
空氣一時安靜的可怕。
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身後那隻蛇妖突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他還以為多厲害呢。
蛇妖試着輕輕掙了掙蓮花繩,雖然還算結實,但他并不是掙脫不開。
他的視線先是落在哪吒的身上,随即飄向他身側的小金雀,再順着她的腳下移,放在地上的碧綠小蛇身上。
不能貿然行動。
他要想法子救夫人。
月色冰涼如水,灑下清冷溫柔的光輝,于黑暗中指明方位。
哪吒站在洞外,指尖燃起一抹火焰,随即将火焰抛進洞中。
他的動作一氣呵成,熟悉的仿佛做過了無數次。
柏鸢則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行動。
她在出來時已經調節好了心情,她就當是在打工,前世她做家教時遇上的各種熊孩子也不少,最後她不是都堅持下來了?
這時,柏鸢餘光瞥見他向自己走來。
四目相對時,她還是不由感到一陣心悸。
來勢洶洶,他不會要......
她心中所有對他不好的設想,在他細心取下她腳上的鎖鍊後戛然而止。
“取掉了。”
他突然開口,聲音在林間顯得空曠。
柏鸢垂眸,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也就在她沉默的間隙,他神色變得複雜,無聲的牽着碧綠小蛇離開。
他的動作幅度很大,讓女蛇妖本就疼痛的身體雪上加霜。
與之同時,異變橫生。
随着一聲爆裂響起,破碎的粉色花瓣從空中掉落,好些都落在了柏鸢的頭頂。
她不明所以擡眸,就見原本被壞小孩捆住的裸.男突然搖身一變,成了一條色彩斑斓的紅色大蛇,此刻快速向她襲來。
幽暗密布的叢林間,月光被樹枝遮擋了不少,但柏鸢依舊能清晰看見,那條大蛇正張着血盆大口,露出長而尖銳的獠牙,它顯然是把她當做了目标。
它的速度太快,在柏鸢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那張血盆大口已經到了她面前,她能清晰嗅到它口裡腐爛般的惡臭。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紅色身影快速将她撈在手中。
是壞小孩。
柏鸢心跳加速,這一刻她仿佛成了一面鼓,有人不停地在上面敲擊。
可下一秒,敲擊聲便停了。
她親眼目睹,那條斑斓大蛇咬在了他的肩膀上,随即重重一扯。
鮮血噴濺,血肉紛飛。
他竟被大蛇活生生扯下了一塊肉,而那大蛇甩動沾滿鮮肉的腦袋,發出了似乎是勝利的嘶吼。
柏鸢眼睛幹澀,有東西不受控制的從中滑落。
哪吒像是看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身體僵硬了一瞬。
但很快就向着大蛇揮動衣袖,銀白利劍立刻彈出,幾乎是在大蛇嘶吼的同時将它的心髒貫穿。
大蛇倒下,激起無數塵灰與碎石。
他向着大蛇走去,擡手将劍拔了出來,又随手将它旁邊的碧綠小蛇斬殺。
死了也不礙事吧?
他想。
帶着樹木清香的空曠樹林,此刻充滿着漫天的血腥味,以及那濃郁到醉人的蓮香。
“哭什麼?”
突然,一道稚嫩又縱容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柏鸢這才從驚吓中回神,她掙紮着想要從他手中飛出。
哪吒一頓,松開了手。
隻見小金雀狼狽起飛,三色尾翼在月光下留下一道美麗光影。
柏鸢不敢飛的太高,怕看不清他肩膀上的傷,可就因為離得太近,那露出森森白骨的傷口就這麼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沒有血腥味,隻有濃郁的蓮香。
肯定疼死了。
她雖然沒有被咬下一塊肉,但她卻也被人連插無數刀,她回想起當時的經曆,身上似乎都還殘留着蝕骨痛意。
柏鸢視線落在那條五彩斑斓的大蛇身上,“那蛇妖......”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見他不經意的開口,“那條蓮花繩是我首回做的法寶,是我無意間在書上看來的,它用的是最普通的花苞,做它也隻花了幾個時辰。”
柏鸢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怎麼突然提這個?
“所以......”他話音一頓,手指彈出一縷火焰,精準落在周圍蓮花繩的殘骸上,花瓣瞬間被火焰吞噬,他露出滿意之色,繼續道:“你什麼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