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這天,隐忍已久的白樹終于爆發,四年來,他第一次和許哥起了争執。
因為是假期,1984格外熱鬧,為了給大家助興,小演出台上,白樹抱着吉他輕輕唱着《vincent》——
Starry, starry night,
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ay,
look out on a summer's day,
with eyes that know the darkness in my soul.
……
白樹的聲音溫柔且有力,本來是民謠風格的音樂卻被他唱得有些暧昧,看得台下好多小姑娘都臉紅心跳。
一首歌唱完,酒吧的客人們讓他再來一首,他笑着,有些推不過。
像往常每次自己慌亂不安的時候,他第一個想找的人總是許哥,目光無意識地轉到吧台的方向,看到許哥和齊光正談笑風生。
——不用猜也知道。
不知道在聊什麼這麼開心,是否也是自己在場時無法加入的話題?
他的心頭猛地翻起綿延酸楚,他不喜歡這麼敏感多疑的自己,像是進入自己搭建的迷宮,苦苦尋不到的出口。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白樹覺得自己是許哥唯一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現在齊光回來了,帶着相識于微時的珍貴情誼,在許哥的生命裡有着無法替代的地位,他們無話不談,行為親密,自己突然變成了一個局外人。
他需要回避,需要給他倆留空間,他再也無法參與許哥全部的生活。
就算自己再識趣、懂事,也掩蓋不住内心深處深深的不甘。
他無意與一個小孩争搶,但泛濫的情緒常常吞噬了他,讓他不受控,讓他明明早就接受了不再對許哥奢求更多之後,現在後知後覺的發現身體裡有一個強烈的欲望,像怪獸蘇醒。
他再也坐不住了。他想要許哥的目光多為自己停留,就像以前一樣。
于是他輕輕撥動琴弦,緩緩開口——
等待着你 / 等待你慢慢的靠近我 /
陪着我長長的夜到盡頭 / 别讓我獨自守候 /
等待着你 / 等待你默默凝望著我 /
告訴我你的未來屬于我 / 除了我别無所求 /
你知道這一生 / 我隻為你執著 /
管别人心怎麼想 / 眼怎麼看 / 話怎麼說 /
你知道這一生 / 我隻為你守候 /
我對你情那麼深 / 意那麼濃 / 愛那麼多 /
……
一首《一生守候》,暧昧到連燈光都變得柔軟了。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談,也沒有歡呼起哄,靜靜聆聽。
白樹的目光卻停留在吧台的方向沒有移動。
他在看許哥。
他從來沒有如此直白地看過許哥,但許哥沒有給他回應,慌張地低下頭劃動手機,從頭到尾沒有看過來,直到他唱到最後一句歌詞,許哥像是在逃避什麼似的,轉身往廁所走去。
台下爆發出一陣掌聲和各種留他再唱一首的呼聲,白樹微笑着拒絕,裹緊了外衣推門離開了1984。
這天是清明節,早上剛去看過外婆,心裡有許多說不清的滋味,現在情緒全都上來了,他突然想喝點酒,又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工作時間不宜飲酒,便隻能自我消解。
細雨彌漫在空氣中,整個街道都濕漉漉的,沒一會兒就有些寒意了。白樹并沒有在痛苦時自虐的傾向,他十分理智,知道自己不能生病,否則許哥一個人看不了兩個場子。
于是他收拾好心情,轉身要回去,這時他看到葉星站在KTV的樓梯出口,看起來有些拘謹,估計被朋友拉着來ktv玩兒的,剛從陌生人群中逃離。
他是齊光的同學,之前就來過KTV,前幾天自己去中學給齊光送校服也見到過他,算是認識。白樹對他印象比較深,也許是因為手長腿長長得也好看,也許是因為穿衣打扮比較上檔次,反正看得他出家境不錯,不像是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