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黑猿和白色的雌猴、仰鼻長尾猿、大母猴、小飛鼠、能飛的蛭、善爬樹的蜩、猕猴、似猴的胡、似狗的豰、如猴的蛫,都栖息在林間,有的長嘯,有的哀鳴,上下跳躍,輕捷如飛,交相往來,在樹枝間共同戲耍,屈曲宛轉,直上樹梢。于是跳越斷橋,躍過奇異的叢林,接持下垂的枝條,或分散奔走,或雜亂相聚,散亂遠去。”
“像這樣的地方有數千百處,可供往來嬉戲遊樂,住宿在離宮,歇息在别館,廚房不需要遷徙,後宮妃嫔也不必跟随,文武百官也已齊備。”
“于是從秋至冬,天子開始校獵,乘坐着象牙雕飾的車子,駕馭六條白色的虬龍,搖動着五彩旌旗,揮舞着雲旗。前面有蒙着虎皮的車子開路,後邊有導遊之車護行。孫叔執辔駕車,衛公做骖乘,為天子護駕的侍衛不循正道而行,活動在四校之中。在森嚴的鹵薄裡敲起鼓來,獵手們便縱情出擊;江河是校獵的圍栅,大山是望樓。車馬飛奔,如雷聲忽起,震天動地。獵手們四散分離,各自追逐自己的目标。出獵者絡繹行進,沿着山陵,順着沼澤,像雲霧密布,如大雨傾注。”
“活捉貔豹,搏擊豺狼,徒手殺死熊罴,踏倒野羊。獵者頭戴鹖尾裝飾的帽子,穿着畫有白虎的褲子,披服有斑紋的衣服,騎着野馬。登上三山并峙的山頭,走下崎岖不平的山坡,直奔高陡險要的山峰,越過谷溝,連衣涉水。排擊蜚廉,擺布解豸、擊殺瑕蛤,用矛刺殺猛氏,用繩索絆取騕褭,射殺大野豬。箭不随意射殺野獸,一箭射出,則必破解頸項,穿裂頭腦。弓不虛發,野獸皆應聲而倒。于是,天子便乘着車子,徐緩徘徊,自由自在地往來遨遊,觀看士卒隊伍的進退,浏覽将帥應變的神态。然後,車駕由緩行而逐漸加快,疾速遠去。用網捕捉輕捷飛翔的禽鳥,踐踏敏捷狡猾的野獸。用車軸撞擊白鹿,迅速捕獲狡兔。其速度之快,超越赤色的閃電,而把電光留在後邊。追逐怪獸,逸出宇宙。拉彎繁弱良弓,張滿白羽之箭,射擊遊動的枭羊,擊倒蜚虡 。選好肉肥的野獸然後發箭,命中之處正是預想的地方。弓箭分離,一箭射中的獵物就倒在地上。
“然後,天子的車駕高舉起旌節而上浮,駕禦着疾風,越過狂飙,升上天空,與神靈同處。踐踏黑鶴,擾亂鹍雞,近捕孔雀和鸾鳥,捉取鵔,擊落鹥鳥,用竹竿擊打鳳凰,疾取鴛雛,掩捕焦明。
“直到道路的盡頭,才掉轉車頭而回。逍遙徜徉,降落在上林苑的極北之地。直道前行,忽然間返回帝鄉。踏上石阙,經過封巒,過了鳷鵲,望着露寒。下抵棠梨宮,休息在宜春宮,再奔馳到昆明池西邊的宣曲宮,劃起飾有鹢鳥的船,在牛首池中蕩漾。然後登上龍台觀,到細柳觀休息。觀察士大夫們的辛勤與收獲,平均分配獵者所捕獲的獵物。至于步卒和車駕所踐踏輾軋而死的、騎兵所踏死的,大臣與随從人員所踩死的,以及那走投無路、疲憊不堪、驚懼伏地、沒受刀刃的創傷就死去的野獸,其屍體縱橫交錯,填滿坑谷,覆蓋平原,彌漫大澤,不計其數。”
“于是遊樂嬉戲倦怠松懈,在上接雲天的台榭擺下酒宴,在廣闊無邊的寰宇演奏音樂。撞擊千石的大鐘,豎起萬石的鐘架;高擎着翠羽為飾的旗幟,設置靈鼍皮制成的大鼓;奏起堯時的舞曲,聆聽葛天氏的樂曲;千人同唱,萬人相和;山陵被這歌聲震動,河川之水被激起大波。巴渝的舞蹈,宋、蔡的歌曲,淮南的《于遮》,文成和雲南的民歌,同時并舉,輪番演奏。鐘鼓之聲此起彼伏,铿锵铛,驚心震耳。荊、吳、鄭、衛的歌聲,《韶》、《濩》、《武》、《象》的音樂,靡靡放縱的樂曲,鄢、郢地區的飄逸舞姿,《激楚》之音高亢激越,可以掀起回風,俳優侏儒的表演,西戎的樂*,用來使耳目歡愉、心情快樂的事物,應有盡有。美妙悅耳的音樂在君王面前回蕩,皮膚細膩的美女站立在君王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