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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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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華市第一高級中學實驗樓樓頂,連星夜正站在天台護欄上沐浴星空。

他馬上就要去死了。

其實他沒有想這麼快就死的,他本來還想再堅持一下的。

但他已經堅持了太久了,他沒力氣了,他真的堅持不下去了,他太累了。

身體第一次開始不對勁的時候,是他初中有次考試,數學第一道題送分題選錯了答案。

老師說,全校隻有兩個人把這道題做錯了,兩個人都出自他們班。

那是一個稀松平常的午後,班主任突然疾步走進教室,喊了連星夜和另一個同學的名字。

他倆迷茫地站出來,看到他們的班主任漲紅着一張臉,怒目圓睜地快步走過來,然後沒有絲毫預兆地舉起一隻蒲扇大的巴掌,給他倆一人來了一巴掌。

全班一片死寂。

班主任質問:“知道你們哪裡做錯了嗎?”

他們搖頭。

于是班主任又給了他們一巴掌。

班主任随後斥責的語言,連星夜其實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估計就是拉低全班平均分之類的。

其實,現在回想這件事,他已經沒有太大的感觸了,就像是從上帝視角看着另一個人的故事一樣,感覺很虛,很假,記憶好像隔着一層厚重的套子一樣霧蒙蒙的。

有時他甚至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真實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還是他隻是從别的影視或者書籍中看到的一個故事,然後矯情地代入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也忘了自己在這個班裡是怎麼度過剩下的歲月的,從那一巴掌開始,之後所有的記憶都像是斷了片一樣,唯有那一巴掌的清脆響聲,時不時就在他的左耳朵裡發出持續尖銳的鳴叫,就像連接音響的話筒爆音了一樣,每一次響起他的心跳都像要猝死一樣狂跳不止,叨擾他無數個不眠的夜晚。

從那之後,他就開始焦慮、失眠,身體時不時神經質地抽搐,有時好好的,突然就心跳加速,莫名其妙開始流淚。

不過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病了,他隻覺得是自己心理素質不好,一次小小的失敗就一直記到現在,甚至還為此失眠耳鳴,在跳樓之前都還要把這麼小的事情拿出來反複咀嚼一下,不願意放過他的老師,心眼兒怎麼會這麼小。

其實直到現在,他也沒覺得自己病了,醫生開的藥一點用也沒有,他應該是裝的,就像他爸媽說的那樣,他隻是為了偷懶,就是不想學習而已,但他确實太累了,所以他打算一會兒好好休息一下。

他沒有恨他的老師,那個老師挺好的,教學水平很強,全校學生的家長都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那個老師手裡去學習。

連星夜也很感激他,因為那個老師給他打下了非常好的英語基礎。更何況,他的身體狀況也不全是那個老師造成的,泥石流的罪魁禍首也不可能隻有一塊石頭,而且他自己也有問題,他的抗壓能力太差了,還不夠細心,是他錯了。

他媽媽徐啟芳是二中的老師,據說小的時候成績很好,但初三換了一個惡毒的老師之後成績就一落千丈,以至她之後隻讀了大專,教師報考也沒被一中選上,隻能去二中,她本人對一中的老師有一種天然的嫉恨,覺得全天下沒有誰比她更會教育孩子,對學習成績更是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執着,并将她此生最大的心願寄托在了連星夜的身上,那就是考一個好學校。

媽媽最常對他說的話就是:“星夜啊,爸爸媽媽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要知道感恩,要懂得報答,要給我們家争氣,知道嗎?你是我們家唯一的希望,媽媽這輩子就靠你了!”

連星夜理解這種心理,因為他對成績有着不亞于徐啟芳的偏執,所以連星夜不怪她。

他的爸爸連文忠,從軍隊退伍後,就當上了他們街道的巡邏隊隊長,連文忠是那個年代非常典型的棍棒底下打出來的孝子,并且完美繼承了連星夜爺爺的棍棒文化,在連星夜的身體上展現得酣暢淋漓。連星夜身上一半的傷是自己搞的,還有一半是他爸搞的。

連星夜後來思考了一下,可能是因為他爸爸從小被他爺爺打壓,長大後被部隊打壓,出來後一下子解放了,并且在自己兒子感受到了他從未體驗過的權威感,多麼威風凜凜、冠冕堂皇。

也可以理解,所以連星夜也不怪他。

連星夜的同學們,總是說他裝逼,說他不說話就是在假裝深沉,不喜歡笑是在裝酷,對誰都愛搭不理,冷血冷漠,像個怪物一樣,一點同學情都沒有,居然還在自己手上劃口子,該不會是以為自己有那什麼來着?就在小學生裡特别流行的那個,對對,抑郁症?哈哈哈!多稀奇,現在誰還沒有個玉玉症了!

連星夜當時聽得難受、委屈,現在忽然覺得他們說的應該是對的,如果他有病,為什麼吃藥沒有用呢?所以他其實沒有病,就算有病,應該也是中二病吧。

就像那些日漫裡的主角,中二病最喜歡站在樓頂吹涼風了。就像他現在一樣。

所以,他也不怪他的同學們。

這麼一想,好像誰都沒有錯。

既然誰都沒有錯,那就隻有他錯了。

他的朋友,Apollo,一個和他穿着相同校服的少年,正與他肩并肩地站夜風中微笑着看着他。

連星夜下意識牽動嘴角,也想對他的好朋友笑一下,但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僵硬的頰肌像生鏽的零件一下咔嚓咔嚓地抽搐了兩下,然後難堪地收了回去。

但Apollo是一個善解人意的朋友,就像連星夜不在意他沒有臉和五官一樣,Apollo不介意連星夜小小而可愛的笨拙。

他們會一起赴死。

連星夜記得自己和Apollo第一次相遇的場景。

當時他正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四肢和手指不受控地抽搐,心髒在突如其來的驚恐中猛一下跳動,又猝然收縮到極點,每一次劇烈而急促的心跳都讓他有一種下一秒就會猝死的感覺,眼淚神經質地往外流淌,好像流不盡一樣,好像要把他身體裡所有的水分流幹、流透一樣。

他想停止這種無意義的無病呻吟,但他突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了,他像困獸一樣被禁锢在床上,嘶吼、哀嚎,痛哭流涕,他急切地渴望做點什麼來釋放這種無處發洩的痛苦。

Apollo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連星夜看到一個沒有臉的人形站在自己面前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便問:“你是誰?”

Apollo說:“我叫Apollo。連星夜,你看過宮崎駿的《千與千尋》嗎?人跟豬其實沒什麼兩樣,整個社會就是一個巨大的屠宰場,每個人從生下來就被圈養在命運劃分給他的豬圈裡,喂肥了就随便丢到一個傳送帶上,這頭豬自然會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或者說,讓自己舒服的位置,随波逐流地被傳送着。在這個過程中,他會收聽優美的音樂,享受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但隻有命運知道,傳送帶的終點是屠宰場。

“你覺得豬能有自我嗎?沒有吧。那你覺得人有自我嗎?其實大多數人也沒有。你覺得豬死掉的時候有痛覺嗎?是沒有的。因為現在都講究人道主義,豬都是被安樂死的。可能他前一秒還在跟着歌曲搖頭晃腦、哼哼唧唧,下一秒,就被一道劇烈的電流刺穿了全身的皮膚,瞬間殺死了他們所有的腦細胞。他們就死了。

“當然,被電死的豬仍然需要放血,否則肉的質量會不好,不過這時候他們已經死了,所以他們即使被開膛破肚、被四分五裂,也感覺不到痛了,不信,你可以試試。”

Apollo一邊說着,一邊拿出一把刀,緩緩朝連星夜走了過來。

連星夜眼睜睜看着Apollo沒入他的身體,操控他的右手,舉起刀,在左手臂上慢慢地劃動。

連星夜看到自己的皮膚被劃開了,裡面鮮嫩的肉翻出來,豔紅的血像泉水一樣湧出來,順着他的手腕流下去。

他感覺不到痛,反而覺得無比地暢快,割開皮膚的感覺讓他上瘾,血液的紅和流動的動态都很迷人,他愛上了這種感覺。

随後他又在Apollo的引導下劃了幾下。

再後來,即使Apollo不在,連星夜自己也學會了用刀子在身上劃。

他是一個會一舉反三的聰明孩子,甚至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用指甲剪、訂書機、卷筆刀等制造一些更隐蔽但讓他舒服的傷口。

腳底是令人眩暈的高度,連星夜的腎上腺素瘋狂分泌出來,卻沒有絲毫的緊張恐懼,隻感到一種無窮無盡的吸引力,好像隻要他往前踏一步就能擁抱他渴望許久的天堂。

他本來沒想死的。隻是。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什麼東西是掌握在他自己手裡的。他以為等上了大學就好了,身邊都所有人也都這麼說,上了大學就自由了。

于是他熬啊熬,終于熬到高考結束了。他想趁着三個月長假去旅遊,他在旅遊雜志上看到了很多漂亮的城市,每一個他都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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