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道:“大梁商人基本聚集在周天城,是因為大梁境内的鵲橋渠最靠近此地,所以他們大多第一站會到周天城,然後四處分散買賣皮草和一些蔬果,當然還有大米海鮮幹貨等等。”
“南方水産豐富,糧食一年兩收,都是以農作經濟為基礎的國家。”南青擱下圈好的地圖,忍不住歎氣道:“他們光拿農産品就換走我們大量的礦産。”
郡王妃不明所以,但勉強接話道:“父王在世還在提防大梁商人,周天城的老将軍未去世前,同樣在買賣時拒絕為大梁人提供礦石。”
“可現在趙家接手,已經在開賣,雖隻出口一部分,但戰煙四起,急需錢糧,怕是捉襟見肘時會選擇開放。大梁人極其聰慧,據說他們已經發明了一種可燒制千溫的高爐,急需礦石試驗。假以時日,怕是大姚再也無法趕上。”
南青眼睛一亮:“你比我想象中要有危機意識。”
到現在她不敢說将大梁第一站伸的手探的七七八八,至少大方向已經有了。
大梁商人開民驿是為了方便将大姚的礦石運到自己的國家,而炒起的糧價,未必是趙家在買單,說不定大梁自己也出錢了。
那麼西北一亂,他們就可以掩人耳目在周天城跟趙家施壓,讓趙家開放鐵礦給自己。
居然繞了一大圈。
至于為什麼選擇從汾城開始動手,很簡單,荒北軍力薄弱,但邊境的一支突族勢力比荒北軍還弱,大梁商人要是出了什麼事,從荒北突破就行了。
她猜要麼拿什麼東西跟荒北軍交易,要麼就是和那支突族勢力,總歸有一條退路。
沒準汾城隻是其中一條。
郡王妃卻憂心忡忡道:“皇兄,接下來,是否該收網?”
話落,蔣升已經帶着人跑上來氣喘籲籲求救道:“不好了,不好了,郡王府被,被吳家兵圍了。”
“郡王還在裡面!”
郡王妃擔心丈夫的安全,立馬請求道:“皇兄!請收網!”
南青并沒有急着答應,似乎對魯郡王被圍困一事并不意外。
她冷靜道:“再等等。”
郡王妃:“可是皇兄,我丈夫他不懂武功,萬一——”
“等。”南青斜了她一眼,肅聲道:“成大事者,必須對任何意外做到波瀾不驚的地步。以免影響後續的決策。”
郡王妃隻好低下頭,悄悄撫摸着自己的腹部。
這個小動作落入南青眼裡,閃過一抹探究,她問道:“魯郡王平日都喜歡做些什麼?”
蔣升代為回答:“和汾城的讀書人飲酒作詩。”
南青:“也就是說,汾城大多文吏是支持魯郡王的?”
不知為何,蔣升越回答就越對雁南王感到害怕,莫名的壓力下還是回答:“郡王對讀書人善待有加,口碑一直很好。”
“三公子則看不起讀書人,勢要以武治理汾城,所以兩方經常鬧得不可開交。”
郡王妃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汾城對于文治還是武治,已經争論許久。”
南青許是察覺蔣升的情緒,她笑道:“哎,這個問題嘛,早已是朝廷家常便飯的政治話題。”
“那在您看來,哪種比較好?”郡王妃小心翼翼問道。
蔣升都驚了。他怎麼感覺妹妹越來越大膽了!居然敢試探雁南王!
南青毫不猶豫告訴她:“老生常談,文治政事,武治安防,但分開始終不太對付,那以後汾城不如就軍政合一吧。”
“郡王妃,本王會給你一支軍隊的調動權,協助你在汾城的文治。”
話音剛落,郡王妃還沒來得及高興自己賭對了。
南青轉身望向街道上守着自己的禦衛軍,頻繁打着哈欠,還有沒地方隻能睡在地上的禦衛軍。
她笑容漸漸消失,眼底升起一縷勢在必得的光芒:“恰好本王帶的家屬們,可以住在汾城,與郡王妃互惠互利。”
“人不多,就二千人,其餘本王會帶去荒北,另外,還打算組建一支汾城船隊,招攬本地漁民,以我部下賽牛花為主,繼續水上貿易。”
“以後做生意的稅你可以來收,但不可幹涉賽牛花在外的任何行動。”
此話一出。
郡王妃和蔣升終于明白她的目的。
既要安置自己部下的家屬,還要控制汾城的水利,包括駐兵汾城,隻剩下當地政界供他們使用。
說是軍政合一,但他們無疑是被架空了。
唯獨郡王妃自己馬上擁有的一支軍隊,才有一點獨立權。
兄妹倆意識到這點,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對他們來說是損失還是有益,但他們很清楚,三公子絕對會要了他們的命。
雁南王不會。他們不過是兩害取其輕。
而在暗處聽到整個過程的江幽菲。
她已經翻上屋頂,徑直朝魯郡王府奔去。
她腦海始終記得一句:“魯郡王很受當地讀書人的支持。”
因為魯郡王在讀書人看來是正統,嫡庶有别,奉守宗法,支持魯郡王,就是為自己占得道德高地上。
做什麼都師出有名。
即便今日汾城走了個三公子,明天來了個雁南王,依舊不會改變他們支持魯郡王的理由。
那麼這個理由若是消失了呢?
當江幽菲落在郡王府的灰瓦上,遠遠望着魯郡王正在和讀書人激憤宣言什麼,眼底升起一縷寒芒。
“無功便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