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勁回憶着剛才餘懷之跟她說話時候的表情,眼底勾着似笑非笑的揶揄,一向跟别人欠了他千百兩銀子的臭臉,剛才的表情就跟拎着錢袋子準備進醉春樓的男人們沒太大差别。
姜恩生倒吸一口涼氣,小手緩緩攥緊自己領口,“他剛剛……是在耍流氓嗎?”
餘懷之換好衣服出來,找了一圈才發現蹲在馬槽子旁邊的姜恩生,對方看他過來,不光沒應聲,還直愣愣瞪着他翻了個白眼。
餘懷之自顧自解開繩子牽出來一匹馬。
他悠悠道:“你毀我轎子的事還沒跟你算賬。”
姜恩生立馬跳起來,“我那是緊急情況!”
“衙門每天遇的緊急情況多了去了,若人人都像你一般,做事不考慮任何後果,轎子說毀就毀,本官還能管得了你們?”
胸口處的鋒利的鐵質飛镖緊挨着貼身水衣,冰涼感絲絲傳向肌膚。即使用牛皮紙包裹着,可角尖還是會因為身體的擺動而戳在肉身上。
如果不是她反應迅速,飛镖紮在她頭上,一下便會斃命。
姜恩生氣得無言以對,怒氣沖沖走到餘懷之身旁,又瞪了他一眼,“騎幾匹?”
“我剛說過,”餘懷之偏頭看了眼眸底火冒三丈兒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姜恩生嘴角一抽,幹脆扭頭重新牽了一匹馬,“往後不知道哪家姑娘會瞎了眼嫁給你。”
“不勞你費心。”餘懷之道。
姜恩生氣呼呼牽着馬跟在餘懷之後邊,一聲不吭等他先走。
什麼不到飯點不許吃飯,下屬不能走在他前面,彙報時一定要說“屬下什麼什麼”。姜恩生忍不住在心裡翻白眼。
一堆破規矩。
雖然隻是小憩了一會兒,但身體明顯感覺比先前回來的時候精神多了。
才短短幾天,姜恩生已經完全能自己上下馬了。上馬的時候隻要把馬拴在固定的地方,她眼疾手快蹬上去就行,下馬純屬是摔出來的經驗,她屁股到現在都還有點紅腫。
騎馬穿過鬧市,叫賣聲不絕于耳,耍雜技的被衆人圍成一圈,歡呼聲此起彼伏,一陣接着一陣,姜恩生不自覺望着漫無目的徘徊在街上的市民。
收回視線時,她的視線不自覺落在前面馬背上男人的背影上。
姜恩生嘴角不自覺撇了下,扭過頭去不看那背影。
很快抵達侯府,餘懷之姜恩生大步蹬上台階,進門後吩咐府上家丁把門從裡邊關上。
“侯爺在何處?”餘懷之邊走邊問。
家丁回道:“在前廳。”
餘懷之加快腳步。
姜恩生下意識左右環視一圈,發現府裡家丁們都是三兩結伴而行,沒一個單個走的。黑衣人敢夜闖侯府并把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并帶走,也難怪府上家丁如此擔驚受怕。
孫侯爺和夫人自昨夜餘懷之離開後便再沒敢離開前廳半步,一直躲在屋裡不出來,這下聽家丁上前來報,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般出去迎接。
孫侯爺一夜之間好像老了不少,胡須都染上隐隐白絲,“餘大人!我兒可找到了?”
“人應該還在城中,侯爺莫急。”餘懷之道,“侯爺昨日答應讓本官看的箱子在何處?”
孫侯爺急忙令管家搬過來。
“昨夜你走後本王打開看了一眼,”孫侯爺面露掙紮,“裡邊…裡邊是……”
管家把箱子放在桌上,姜恩生立馬上前打開。
蓋子掀開,一股怪異味道飄出來,姜恩生不自覺皺了下眉。
紅色絨布打底的箱子,左右分别擺放着一顆圓丢丢的黑色東西,那股怪異的味道像是存放許久有些腐爛的血腥味。
“這是人的眼睛。”姜恩生看向餘懷之。
男人冷厲的目光落在孫侯爺臉上,“這是誰的?”
孫侯爺手有些顫抖,眼神閃躲不敢對上餘懷之審視的目光,連連擺手說,“本王不知,本王不知!”
一旁侯爺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白了孫侯爺一眼,“還能是誰的,不就是他外邊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的!”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夫人氣得大力扯了孫侯爺衣袖一把,侯爺整個人被她扯的腳底踉跄,差點摔倒。
孫侯爺遣散下人,警惕的目光在幾人面上掃過,最後落在姜恩生臉上。
餘懷之看透他的意思,“她是本官親信,侯爺但說無妨。”
孫侯爺把心放進肚子,“七天前的一個晚上,本王剛睡下就有家丁來報,說那孩子在外面闖了禍,被人弄傷了眼睛,本王趕到的時候,他滿臉是血。”
“巧的是,就在這事發生的前兩天,我下了早朝到酒樓吃酒,聽見旁邊包廂裡有人在說,缺胳膊少腿他那兒都能換,說得跟存放在糧倉的糧食一樣取之不盡,神乎邪乎的,當時本王聽着隻覺得滲人,嫌晦氣就走了。”
孫侯爺講起當時,手臂仍不自覺生起一層雞皮疙瘩,“後來那孩子出事,當時急得團團轉也沒有别的法子,本王就想起來在酒樓聽到的話,想着去試試看能不能碰見那人所說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