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恩生風風火火沖回自己屋裡,“咚”地一下坐在床邊。
發燙的臉頰像是被火燒透一般,脖頸處被餘懷之觸碰過的傷口卻異常泛涼,“直接說就行了,幹嘛要動手碰我。”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再吸一口涼氣,如此反複多次,才漸漸平息胸口的異常亢奮。
窗外的雪早已停歇,勁風肆意狂卷,身體的燥熱被悄無聲息的寒氣團團包圍,姜恩生不自覺扯過床上的被褥裹緊身體。
本以為破案會勞心費神,卻不曾想,其中緣由卻要比她想象中難的多。
原計劃兩日後會路過此處的錦繡城轎子,因突如其來的暴雪誤在半道上,姜恩生和餘懷之不得已又在客棧停腳兩日。
翌日天色未亮,姜恩生便被一陣急促敲門聲吵醒,她裹着被褥從床上沖到門口,門被拉開的瞬間,露出餘懷之陰沉臉色。
她側身讓出道,餘懷之立刻擠進來。
“何事如此慌張?”姜恩生欲要點亮油燈。
她還沒轉身,手腕就被餘懷之擒住。
“恩生。”餘懷之低聲道。
“嗯?”
姜恩生下意識轉頭,借着爐火微弱光影,隐隐瞧見他緊皺的眉心,“怎麼了?”
……
馬車搖搖晃晃,單薄白紗披在肩頭,水嫩肌膚被凍得泛紅。
姜恩生垂眸坐于轎子中間,小手疊放在腿上,如此安靜坐着,身體随馬車緩緩晃動。
餘懷之身體微側,一手半掀起轎子門簾,寒風肆無忌憚鑽進來,姜恩生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她擡起眼皮,清澈眸底帶着幽怨,說話語氣也沖得狠,“你想凍死我?”
餘懷之指尖一顫,單薄門簾如同千斤重物般壓在他手背,叫他往前一步不對,後退一步也不知該如何退。
已經走了很遠的路,眼下天色陰沉,摸不準夜裡會不會又突降一場大雪,可自打在客棧讓姜恩生換了衣服坐進轎子,她便滴水未進,一言不發坐着。
餘懷之傾身欲要鑽進轎子。
下一秒,姜恩生穿在右腳上的鞋子便砸向他腦門。
她怒氣未消,冒着熊熊火焰的眼睛直直瞪着他,“滾!”
餘懷之将掉在身側的鞋子輕輕放回姜恩生腳邊,她眼底泛着淚光,攥緊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喉嚨如同被硬塊堵住一樣酸澀難忍。
每往前一步,就距離京城更近一步。
姜恩生擡手,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濕潤,撒氣般地把餘懷之放進來的鞋踢開。
“哐當”一聲,坐在外面趕車的馬夫不自覺扭頭看向身旁的男人。
男人一記冷眸掃來,他猝然扭過頭去,目不轉睛盯着前方。
奔波不止,姜恩生卻毫無睡意,繞過最後這座山,就能看到京城的南城門。
餘懷之遣走馬夫,掀開轎子門簾進去。
隻見姜恩生瘦小身體縮在角落,手心大的小臉紅彤彤一片,餘懷之擡手朝她額頭探去,不料姜恩生偏頭躲開他的觸碰。
餘懷之喉結滾了下,眉心的皺痕卻久久透着擔憂,“擡轎以及貼身侍奉你的人,都換成了我們自己人,醉春樓那邊也已經打點好,不會對你——”
“哼!”姜恩生狠狠瞪了他一眼,快要燒冒煙的嗓子疼的她每說一個字都疼痛難忍,“你既有本事到醉春樓打點好一切,又何必将我當做那磚頭一般,大費周章的給人演一出抛磚引玉的戲份!”
“……姜恩生。”餘懷之輕聲喚道。
“别喊我!”姜恩生像被踩到尾巴的小貓,“我若知道你是這般狼心狗肺的東西,就是奪了我這條小命,當初也不會答應你!”
她氣憤不已,大聲怒喊到一半,通紅的臉頰因為咳嗽而變得更加浴火焚燒般濃烈。
白皙脖頸處,沿刀劍疤痕勾勒出的朱頂紅一樣的猝熱絢爛紅花。
她憤怒的氣焰染遍腳底的冰雪世界,凍的泛紅的小手卻止不住發顫。
餘懷之再看不下去,一把将人從轎子角落拉到懷中,長臂緊緊把人圈住,連呼吸都變得哽咽難耐。
他喉嚨沙啞,嗓音幾近于乞求,“我向你保證,定不會陷你于危難之中。”
姜恩生咬牙反抗,滾燙的身體卻越來越虛弱無力,她小手掐着他手背撒氣,咬牙切齒道:“什麼狗屁保證,鬼才……”
她說話聲愈發虛弱無力,不等話說完腦袋便倒在餘懷之胸膛,整個人昏了過去。
餘懷之感覺到懷中人兒幾乎一瞬間變得無力,頃刻間,他眼底的鎮定被緊張吞噬。
“去請郎中!”
餘懷之沖轎子外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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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口胡同裡,姜家。
姜茂德照往常一樣,在接近晌午時出門,因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雪,街上鮮少有人晃蕩,他雙手揣進袖口,弓着腰走到羊倌家的攤位前,買了塊新鮮羊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