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漸起大風,商華恭敬候于一側,靜等趙仲恒提筆寫些什麼東西。
“孫朋昌的屍體,可有下落?”
趙仲恒落筆頓首,筆墨迅速在宣紙上暈染一片漆黑濘漬。
他懶懶掀起眼皮,掃了眼謙恭站于一側靜候的商華。
“還未。”商華如實告知,“活要見人,死,必讓王爺見屍。”
趙仲恒哈哈大笑,繼而接着下筆文書,“你辦事我放心。早前就聽勇甯說過,你隻要遇到麻煩事想不通,多數會在望月廬閉門靜候,但不過三日必定會相處好法子,以解本王憂心。”
商華聽出趙丞相的弦外之音,立即回道:“三日之内,就是将方圓百裡挖掘三尺,商華也要把人找出來。”
趙仲恒收筆提墨。
偌大的一張宣紙上,一個幾乎占據整張紙頁的“韌”字印入眼簾。
右邊部分的刃字上的一點,猶如滴落在紙上後融化的黑色雪瓣,滴濺的細密墨汁,好似無數支鋒利的刺箭。
拉開門,擡腳邁出會客廳門檻。
刺骨寒風毫無征兆拍在臉上,風中細密霜雪混在風中,堅固不催的冰尖在刮到滾燙臉頰的瞬間,立刻繳械投降,融化成水珠。
男人懶懶擡眸的瞬間,眸底升起一層深不見底的冷冽寒氣,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
三日。
三日之内要把孫朋昌的屍體找到。
到底是誰在趙仲恒面前吹了催促的風,他用腳後跟的死皮就能猜到。
“商華!”
趙勇甯一路小跑大喊道。
商華左腳剛踏出丞相府,身後就響起了叫喚聲。
他不耐煩地将踩在丞相府門檻内的右腳邁出來,然後停步不前。
“好小子!現在得本少爺喊才知道停下來是吧?”趙勇甯氣喘籲籲攔在商華面前,上上下下如同打量一條在街上流浪的髒狗一般,“我爹留你在屋裡說了什麼?”
商華嘴角微微揚起,笑意充滿了不屑。
他逗狗般地挑眉,“好奇?”
趙勇甯嘴角一抽。
“你去問你爹。”商華似笑非笑道。
“你——!”
趙勇甯惱羞成怒,作勢就要擡腿踹商華。
商華完全沒在怕的,漫不經心擡眸瞥了眼門頭頂懸挂的牌匾,“丞相府大門口,你又打算鬧什麼讓人啼笑皆非的笑話?”
趙勇甯擡起一半的腿,硬生生不情不願的收了回去。
趙勇甯咬牙切齒道,“少拿這些東西壓我,你不過是我們找家養的一條狗,還真拿自己當盤菜了?”
商華眼底一瞬布滿殺意,臉部咬肌因緊咬後槽牙而猙獰微微發顫。他發狠般地一把攥住趙勇甯領口,連拖帶摘将人拉到正門外的石獅後。
趙勇甯肆意妄為,即使被人擒住脖子,也依舊未削減他眼底半分挑釁之意。
“草包。”商華嘴角勾着邪意,一字一句道,“今日淩晨的血案,跟你脫不了幹系吧?”
趙勇甯臉色驟然大變,眼底的局促變得彷徨驚恐,“你血口噴人!”
“别以為你在丞相耳邊模棱兩可的說上幾句,就能将那些爛事推到我頭上。”商華眼底盡是了然,“趙勇甯,孫朋昌是死是活,我商華自會查明,你若按耐不住,大可親自去查。”
“惱羞成怒了吧?”趙勇甯突然狂笑不止,“商華,丞相再器重你又如何?他終究是我親爹,你沒聽說過嗎?虎毒不食子,我就算再不成氣候,可畢竟頭頂着趙家的姓氏,你看看,我不過在我爹耳邊胡言亂語了兩句,他就立馬催你要孫朋昌的結果,他的那杆秤上,你猜我們兩個,他更偏向誰呢?”
“哦……!”
趙勇甯愈發猖狂不止,“我差點忘了,你是我趙家養的狗,哪懂什麼虎毒不食子呢!你倒想試試被虎吃的感覺,但你知道你親爹是誰嗎?”
趙勇甯的狂笑聲刺耳尖酸,深深刺進商華心裡。
商華揪着趙勇甯的領口,幾乎發狂一般将他拽起。趙勇甯雙腳離地的瞬間,平靜的臉色刹那間變得通紅。
他想要呼叫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商華的指腹如同一把滾燙鉗火,死死抵在他的脖頸,呼吸漸漸變得不順暢,大腦一陣發懵,他憋紅的臉依舊死死瞪大眼睛,垂死掙紮之際也不忘尋釁。
直到……
白色的眼球四周被紅血絲逐漸侵占,商華才驟然撒手。
趙勇甯虛弱無力躺在地上喘息。
商華俯身蹲在他身側,散漫慵懶地用手掌拍着他煞白的臉,“你若一直狗叫,我有的是時間教你學人話。”
“你…!你竟敢……在我府的大門口…對我大打出手……我——!”趙勇甯一口唾沫吐到商華袖口。
不等他話說完,商華立刻将袖口塗抹到趙勇甯臉上,“我既敢動手,就不怕你在背後耍什麼招。”
丞相府會客廳__
下人腳步匆匆沖進會客廳,将府門外的一舉一動禀報給丞相。
趙仲恒聽完歎了口氣,“罷了,叫他吃些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