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見腳步聲漸漸遠去,于是立馬将被褥撐起一個小口,往外瞄了一眼發現四周無人,這才趕緊從被窩裡鑽出來,一鼓作氣蹑手蹑腳沖到屋門後,再順着門縫往院子外面看,還是無人。
姜恩生緊貼牆壁,腳步輕盈一溜煙小跑到偏廳靠近夥房的角落。
餘懷之餘光瞥見從偏廳呲溜沖進夥房的那抹身影,心中突然橫生一計。
他腳踝一軟,整個人朝着兩名“貼身”守衛的衙役倒去。
兩人倒也還算反應迅速,立即伸手扶助了他。
他借機讓他們二人背對偏廳與夥房連接的走廊方向,以此給足姜恩生逃走的機會。
她望着幾乎被人攙扶着才能前行的餘懷之,滿懷擔憂卻隻能抓住這短暫的機會從後門逃走。
衙役後門的門闩時間長久,往一邊拽開的瞬間會發出“滋啦”聲響。
姜恩生抓住門闩,靜等最佳時機。
就在她右手抓住門闩最右邊一端才一口茶的功夫,衙門院裡突然傳來一陣“叮鈴咣當”的聲音,在這陣聲音響起的初始,她趁機一把拉開門闩,成功從後門脫身離開。
餘懷之瞪着突然闖進來的衙役,随手抄起旁邊的轉頭朝那人身上砸去,滾滾鮮血瞬間順着他的額頭正中流下來。
他氣得渾身發抖,怒斥道:“滾!”
衙役兩手捂住傷口,血染紅了他的手指,他連連颔首退下。
待再次隻剩下自己,餘懷之才無聲松了口氣。
适才他聽見街道外有急促腳步聲路過的聲音,擔心衙役闖進來的時候聽見,這才故意發火轉移對方注意。
姜恩生說,她的臉是被侯夫人動過手腳,為的就是要躲避三日前夜裡暗殺她的那夥人。在他昏迷的這三日裡,她說她隐藏的很好,她會在鶴雲庭收拾好一切,等待馬橋明日把救兵搬來之後,回鶴雲庭與他再次見面。
緊緊包裹着胸腔的紗布在一點點變得滾燙,帶着溫度的濕潤感在向四周一點點蔓延,餘懷之嘴角卻不自覺揚起一抹不太明顯的弧度。
他垂眸,望着自己空蕩蕩的掌心。
不久前姜恩生藏在被褥裡捏自己的餘溫仿佛還在,他另一隻手覆過來,企圖找尋到那一刻她捏自己的力度。
他心裡一遍遍默念姜恩生的名字,她的名字如若麻沸散,讓他短暫的忘記了傷痛,讓他覺得自己也浸泡在蜜罐裡一樣,隻有美好再無其他。
衙門公堂之上,侯夫人還在與陳縣尉争論不休。
一位當朝大将軍長姐,自幼在軍營長大,曾未滿十三歲便隻身一人生擒邊疆某一部落首領,因而受到先皇褒獎的女人,此時卻哭天哭地,毫無形象癱坐在地上,如潑婦一般指桑罵槐,哭得震人心弦又讓人心煩意亂。
陳縣尉實在扛不住這般撒潑打滾,雖然他也曾多次因不認同餘大人的命令而裝瘋賣傻,可人外人有,他到底得向這位楚大小姐服輸才行。
他起身來到侯夫人身旁,屈身委曲求全,“侯爺的事,本衙正全心全力搜查着,定會讓夫人活見人死見屍的,這夜裡涼,夫人還是盡早回家,莫要染上了風寒,否則下官可真擔不起這責任啊!”
夫人力大無比,一把推開陳縣尉,“死要見屍?陳縣尉是已經笃定,我家侯爺現在已經沒命了嗎?”
說罷,她又抽出使勁一甩就能甩滿地眼淚的方巾,掩住口鼻開啟了新一輪的哭喊。
陳縣尉頭疼不已。
侯夫人哭得驚天地泣鬼神。
守在一旁的丫鬟趁陳縣尉無奈轉身之際,手速飛快地從袖口滾落到掌心一顆蜜餞,借由給夫人擦眼淚的功夫,将蜜餞遞到夫人嘴裡。
深夜漸漸來臨,侯夫人終于在雙膝跪得有些發軟站不起來的時候放過了陳縣尉。
陳縣尉看着丫鬟把人扶起來,轉身就要離開的背影,恨不得立馬“噗通”跪下,給她們二人雙雙磕幾個,感謝她們放過自己。
轎子裡__
“姜姑娘那邊可還順利?”
侯夫人在轎子裡左手一口餃子,右手一口果子。
外面趕車的家丁認真回話:“是,姜姑娘已經安全離開了,她拜托我轉告夫人,她一切安好,餘大人也一切安好。”
侯夫人這才松了口氣,“如此便好。”
這樣也不枉費她今夜來到衙門撒得這頓潑。
夫人吃了幾口食,身體的虛脫感也漸漸減輕了些,她忍不住感慨道:“也許是許久不摸匕首長槍,今日才這點時間,竟覺得渾身酸痛的不行。”
“這點時間?”旁邊的丫鬟大吃一驚,“夫人,您可知您說的這點時間是多久?”
“多久?”
丫鬟幽幽伸出一根手指,“一個半時辰!”
夫人淡淡點頭,有歎了口氣,“那就是上了年紀,身體不行了。”
丫鬟:“……”
如此就把那陳縣尉折磨的夠嗆,若真如年輕時候那般英姿飒爽,陳縣尉估計得當場就瘋。
馬夫慢慢悠悠趕着馬車,轎子裡夫人與丫鬟相互給對方打氣,并計劃從明日起,恢複先前在軍營的作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