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忠已将衙役集結完畢,餘懷之走了進來。
“大人,據您之前交代的,我們确實一直在暗中觀察醉春樓的夥夫,發現他于今日傍晚運有一車貨物去了城郊,我現在懷疑那批貨。”林文忠斬釘截鐵,铮铮雙目如不可輕易挪動的大山。
餘懷之問:“在何處?”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果園荒無人煙,姜恩生左右搖擺不定,一邊擔心自己離開後有人來,又有點害怕自己一個人遇上什麼事叫餘懷之擔心。
她心一橫,咬牙堅持不走,“萬一真有什麼,走了也怪可惜的。”
而且今日商華看着,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他身上的戾氣沒有先前幾回那麼沖。
姜恩生邊用腳來回踢地上的枯樹葉,邊心裡感慨:難不成這就是成親的效果?就算再冷的人,隻要成了婚,身上就有人情味了?
遠處不知是風哨聲還是野豬狐狼的嚎叫,嗷嗷地響個不停,姜恩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自言自語道:“我這是冷的,不是害怕,嗯,不是害怕。”
她膽子很大的。
山腳下,急速趕來的餘懷之、馬橋、林文忠,以及一衆衙役列隊在此聽從吩咐。
餘懷之和馬橋按照林文忠給的提示率先上山,為不打草驚蛇,兩人騎馬趕至一半路程後将馬匹栓在樹上,徒步往上走。
“若是什麼豬牛雜碎,出了城随便找個坑扔掉就是,如此大費周章運到這種地方,看來确實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馬橋邊走邊小聲說。
餘懷之回頭瞥了他一眼。
事情肯定沒那麼簡單,若真是殺了人,也該是挖個坑埋起來,或者扔進水流湍急的河流,聽林文忠派去的人說,醉春樓夥夫駕馬出城到回去,前後才兩個時辰。
馬橋眼力價很足的閉上嘴巴。
結果閉上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又忍不住開口,“眼下若誰鼻子靈些就好了。”
說完,馬橋望着餘大人,還不忘給自己開脫,“都怪我以前做大人暗衛久了,現在才知道,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感覺真好。”
林文忠急急忙忙跟了過來,“餘大人,我鼻子好使!”
馬橋不禁倒吸一口氣,“林兄,隔這麼老遠你都聽見我說話了?”
林文忠一本正經點點頭,“是的。”
餘懷之側身讓他走在前頭。
林文忠說:“我打小就總聽我娘說,我這鼻子就跟狗鼻子似的,櫃子裡藏盤雞腿,我都能聞出來是幾根。”
馬橋睜大眼睛,心服口服地沖林文忠豎起大拇指,“以前沒發現,林兄這麼有趣呢!”
很快趕到探子所說的位置,三人正要兵分三路,幾乎同一時間,餘懷之和馬橋分别打了個停下的手勢。
“果樹林裡有人!”
馬橋将餘懷之擋在身後,“餘大人,待我去看一眼。”
話音剛落,馬橋如同一隻被染成黑色的猴子,三兩下就不見了蹤影。
樹林裡的姜恩生隐隐聽到陣陣窸窣聲,她心髒狂跳不止,生怕有什麼意外自己沒辦法對抗。
姜恩生迅速将腳下的枯樹葉扒拉開,然後自己躺在低處的土渠縫隙,再用枯樹葉把自己完全蓋住。
她剛将頭頂的枯樹葉往自己臉上扒拉一層,就聽到身側的樹枝上傳來“唰”地一聲。
姜恩生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衙役從果樹林最地邊開始,進行地毯式搜捕。
一衆人橫掃過來,地上積攢一層的枯樹枝葉發出沙沙聲響。
姜恩生握緊拳頭,感受着愈發靠近的窸窣聲,甚至不敢呼吸。
沒過多久,忽然“噗呲”一聲,她感覺自己頭頂被好像是爛果子砸了一下。但這爛果子不是從樹上掉下來的。
原本攢滿臭水的爛果子,表面十分圓潤,但在碰到堅固東西的時候瞬間碰成稀巴爛。
衙役看着摔得不成形的爛果,不自覺皺起眉頭。
他用胳膊肘戳戳旁邊的人,“前面突起來的那堆是什麼東西?”
旁邊的人朝前邊揚揚下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姜恩生感覺到猝然的腳步聲忽然變慢下來,她死死盯着蓋在臉上的枯葉。
然後,她從枯葉縫隙看到從天而降的兩隻腳!
“啊——!”
姜恩生一個激靈從枯葉叢中跳了起來。
忽然從地面上湧起一個活生生的人,四周同步前行的衙役一瞬間朝姜恩生湧了上去。
姜恩生本能地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她大聲喊道:“各路大俠請饒命!”
正從遠處走過來的餘懷之立馬怔住,随即像是感知到了什麼,立馬大步朝團團圍起來的人群狂奔。
馬橋和林文忠相視一看。
林文忠:“聲音有點熟悉。”
馬橋看着已經跑出去很遠的餘大人,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不能是姜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