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趙仲恒宿醉,一覺睡醒就已經到第二天天黑。
他坐在會客廳椅子上,雙目惺忪困倦,泰然搖晃着手中茶杯。
家中管家走上前來,湊近趙丞相耳側,小聲說了一句話。
趙仲恒立刻将手中茶杯雜放在桌邊,“什麼時候的事?”
管家站直身體,回禀說:“今日清晨過後的半個時辰。”
趙仲恒眉心緊蹙,“商華人在何處?”
“大抵在望月廬。”管家說:“聽聞昨日深夜,皇上緊急召見商大人入宮。”
昨日深更半夜叫人進宮,今天一早劉兆就被抓了?
趙仲恒冷哼一聲,“請他過來陪本王用晚膳。”
管家立馬領會到這個他是誰,“是。”
這事未免太巧合了些。
那邊望月廬,商華自今日晌午忙完後回到府上,一整個下午都不曾再外出過,孤身一人呆在前院的泉水池邊曬太陽。
趙世怡在前廳二層小閣樓,安安靜靜看商華看了整整一個下午。
有了之前的前車之鑒,她不敢在商華沒有發話找她的時候貿然上前,隻能默默忍受那個花魁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按耐了将近三個時辰,趙世怡終于沉不住氣。
太陽落山後,天光驟然黯淡,在商華睡眼惺忪從長椅坐起來,起身準備離開時,趙世怡對上了他的視線。
趙世怡怔了下,随即滿心歡喜從二層閣樓跑下去。
她邁着輕盈腳步跑過去,而商華就站在原地。
“夫君今日可還出門?”趙世怡一臉嬌羞。
商華面無表情,“去你房裡用晚膳。”
趙世怡驚訝道:“真的嗎?可是我還沒有吩咐下人,現在再交代會不會耽誤了時辰,夫君你——”
商華眉頭蹙起,“不樂意就算。”
說罷,他扭頭就走。
趙世怡哪裡舍得機會就這樣從自己眼前溜走,也顧不上大家閨秀的行事做派,她直接一把拉住商華胳膊,兩腿如螃蟹一般纏緊商華小腿,“我樂意!”
恍惚間,商華心口節拍慢了半拍。
如此談不上優雅,甚至很粗魯的行為,不該是趙世怡這樣的大家閨秀才會有的作風。
一種摻雜着陌生的熟悉感襲來,商華縱容了她的“胡攪蠻纏”。
在趙世怡房裡用過晚飯,丫鬟将房中餐具茶杯撤下,兩人不經意轉頭回眸,視線中勾着壓抑許久的火熱。
一刻鐘後,趙世怡靠在商華懷裡,溫存殘留下的美好。
她聲音嬌滴滴,噴在堅硬胸膛的熱氣像帶着小火苗的風,商華喉嚨一緊,一把将人勾得更緊。
外面突如其來的叫門聲擾了房中幸事,扣人心弦的急切呼吸被迫停下,商華煩躁低吼了聲,抓起飄落在地上的衣袍迅速穿上。
“大人,小人無意打攪大人好事,實在是丞相那邊催得急。”
商華整裝待畢,擡腳就要離開。
身後房中傳來趙世怡的嬌聲,“夫君今夜可還回來?”
商華頭也沒回,大步離開。
回來與否,從來都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洞房花燭夜,人生三大幸事之一,他一口氣娶兩個美人,卻沒一個是帶着半分真心來的。唯獨他真心想得的一人,此生也再無半點可能。
夜深露重,風中隐隐帶着泥土的味道,就像鮮血滴落進幹澀土壤中之後,潮濕的氣息讓人陶醉上瘾。
所謂晚膳,不過是質問的借口。
抵達丞相府,商華在管家的帶領下來到會客廳。廳堂沒有晚膳,更不見一盞茶水。
他站在廳堂中間,靜等趙仲恒到來後的問話。
趙丞相很快出現,帶着一身濃重酒氣。
趙仲恒不開口,商華就不說話。兩人仿佛在暗中較什麼勁頭,可商華一臉卑躬恭敬的模樣,看着又不像。
“聖上昨夜突然召你入宮,所為何事啊?”趙仲恒松口問道。
商華颔首回說:“是有關護城寺後殿修繕的事,聖上希望今年中秋再去之前,閑置破舊的後殿能修繕完成。”
趙仲恒似乎還在等他繼續往下說,可商華話畢就再未開口。
“皇城司今日可有異常”趙仲恒直接挑明。
“異常?”商華一臉茫然,“丞相是指?”
趙仲恒點明,“劉兆被抓了。”
“誰抓了他?”商華問。
趙仲恒似笑非笑,“說來你可能不信,戶部侍郎——王程峰。”
…
商華離開後,趙仲恒坐在椅子上沒動,一雙如同毒蛇般雙眸緊鎖商華背影,一直到那抹背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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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靜舍又斷斷續續昏睡了一日,第二天天色未亮,姜恩生從齋房揣了幾個豆腐包,順着後山的小路下了山。
沒有人告訴她,餘大人現在怎麼樣了,但又怕青天白日之下人多眼雜,容易引起注意,于是隻能趁着天還沒亮就出門離開。
紅菱這段時日在侯府修養,恢複的倒還不錯。
想起紅菱,姜恩生沉重的心情才稍微有了幾分改善。
“走快些!”
山間之中,姜恩生隐隐聽到一陣催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