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車的!都給我拉穩些!”男人吼道:“若有一絲一毫的磕碰,你們一個個的腦袋就甭想留了!”
姜恩生倒吸一口氣。
那幫人是做什麼的?竟還拿他人性命做威脅。
想着,姜恩生沒忍住好奇,悄摸順着樹林小道鑽過去。
催促威脅聲越來越近,車輪碾壓土路,發出輕微碰撞聲。
透着繁雜樹枝,姜恩生看到路過的一輛輛車上,裝滿了磚頭。而方才聽到的怒吼聲,也是一個和尚扮相的男人。
和尚帶人拉磚頭?
姜恩生松了口氣。
估摸着是護城寺修建哪個神仙大殿吧。
下了山,天色逐漸染上一絲光亮。
姜恩生擡頭望了眼天空,邁開腿馬不停蹄趕往侯府。
當她一路暢通無阻沖進侯府時,侯府斜對面的巷子裡,露出一張兇神惡煞的臉。
侯府__
府邸大門挂着喪幡。
侯夫人望着站在不遠處的瘦小身影,刹那間紅了雙眼,她大步沖上去,将姜恩生緊緊抱在懷裡。
姜恩生宛然一笑,擡手拍拍夫人脊背,以示安慰,“我沒事。”
“傻丫頭!”夫人嗓音哽咽,“你這是去哪裡了呀?讓我一頓好找!”
姜恩生抿了抿嘴,把頭靠在夫人肩膀,閉上眼睛,用力感受被人疼惜的溫暖。
過了會兒,姜恩生睜開眼,才發現夫人身後站着一個男人。是孫侯爺孫朋昌。
她驚住,“侯爺您怎麼……?”
孫侯爺仿佛老了十多歲,原本烏黑的兩鬓,此刻多了兩抹白,臉頰也如同飽盡風霜後的凄涼。
他擡手拍拍姜恩生腦袋,“抱歉,沒有按照約定和你父親一起出現。”
姜恩生咬着下唇,最後嘴角扯出一個很牽強卻又很努力的弧度。
“往後侯府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侯爺眼泛淚花,“吃過飯沒有?肚子餓不餓?來人!叫夥房把好吃的都端上來!”
侯爺這麼大喊一通,姜恩生才後自後覺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叫了好幾聲。
她滿臉羞澀,低下了頭。
“夫人,”姜恩生握緊侯夫人手腕,“餘大人呢?找到餘大人了嗎?”
夫人面露難色,“……找到了。”
她心說,找到了為何還要這樣愁眉苦臉,但眼下她沒心思說笑,隻想趕快去看餘懷之一眼。
“在何處?夫人快快帶我去看看他!”
夫人一把攥住她的手。
姜恩生停下腳步,“夫人您……?”
“人找是找到了,”侯夫人欲言又止,“可…又不見了。”
就在兩個時辰之前,她準備到廂房去瞧瞧,結果走進房屋才發現,守着的下人暈倒一片,而床上空蕩蕩隻剩下兩條被掀開的被褥。
餘大人不見了。
就在他們侯府,憑空消失了。
“不見了?”姜恩生感覺自己腦袋有些發懵,“怎麼會不見了呢?那麼活生生一個大人。”
侯爺難以啟齒,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姜恩生,也不一定是活生生的人,而是生死不明的人。
姜恩生一手扶額,夥房端來的剛從油鍋裡撈出來的油條麻糕,油膩膩的味道撲面而來,姜恩生隻覺得肚子裡一陣翻攪。
然後……
她餘光注意到這滿院的喪幡。
姜恩生感覺自己雙腿有些發軟,胸口憋悶的感覺自己一口氣差點沒呼上來。
她手指顫巍巍指着喪幡,“這不會是——?!”
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當然不是!”
姜恩生一口氣呼了出來,可整個人卻完全沒了力氣。她靠在夫人懷裡,把臉埋在夫人衣裳裡,緊咬着下唇。
抽泣聲傳來,夫人和孫侯爺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開口。
喪幡不是為餘大人所挂,餘大人也的的确确是失蹤而非死亡,府上的喪幡,是為孫朋昌藏在外面的兒子孫巍所挂。
侯府□□__
“姜恩生,你吃不吃這個?”
紅菱盤腿席地而坐,将撥開了皮的烤紅薯遞到姜恩生面前。
她歪着腦袋的模樣,仿佛七八歲孩童,眼底泛着清澈。
姜恩生擡頭看着她,目光有些失神。
大概是被蓄滿的淚花影響的。
“我不吃。”姜恩生搖搖頭,“你吃。”
搖頭的瞬間,眼淚奪眶而出。
紅菱吓壞了,立馬把手上紅薯扔在地上,“你别哭,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幫你。”
姜恩生放聲大哭,雙手緊緊抱着紅菱,“…紅菱你真好。”
紅菱嘴角露出久違的微笑,“姜恩生你也好。”
她餘光注意到摔在地上,已經不成形的烤紅薯,蓄滿笑容的臉蛋又被一陣烏雲掩蓋,“可是烤紅薯壞了,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