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侯府辦喪,進出的人很多,還有少部分是為恭賀侯爺安全着家。
總之人多眼雜,姜恩生隻好躲在後院,日日和紅菱呆在一起。
可沒了餘大人沒了信,每一刻鐘她都覺得如坐針氈,整個人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趁夜深人靜之時,姜恩生出現在靈堂處,跟侯爺與夫人講述孫巍身體上的每一個傷口。
當時在果園第一時間發現孫巍屍體後,衙門的人直接把屍體運送回了衙門,并且讓仵作第一時間查看了他的死因。
孫巍背後有一處刀傷,刀口鋒利,傷口極深,雖不至于一刀斃命,但這麼一刀捅下來,人大抵會暈過去。
孫朋昌有些激動,猛地點頭道:“是這樣沒錯!當時我被騙去山上的廟裡,廟中住持讓我在大殿最右邊的神前跪下。”
“我剛磕完頭,突然就從貢品桌的桌布縫隙看到了桌下的人,就是孫巍!他好像是被人綁住了四肢,嘴巴也塞着東西,根本發不出聲,緊接着,就有人從我背後刺了一刀,然後我就暈倒了。”
孫侯爺惋惜地歎了口氣,“等我再醒過來,我人就滾在山坡的枯樹雜草堆裡。”
“你之前說,寺廟隻有大門看着很壯觀,裡面其實隻有一個小院子。”
姜恩生想起當時帶孫侯爺到她家地窖藏着的時候,孫侯爺跟她說過的話。
孫朋昌點頭說:“是,我本以為是一個很龐大的寺廟,至少在我還沒進門之前,隔着很遠就聞到了香火味,可裡邊确确實實隻有一個院子,院子裡也隻有一個大殿,殿裡供着三座神。”
姜恩生陷入深思。
一般小一點的寺廟,大都在某個位置比較偏僻的巷子盡頭或者拐角,但侯爺說的位置在京城郊區外的山上。
前幾日,皇上帶她去的護城寺也在城郊,而且也是山上。
姜恩生眸色一緊,她目不轉睛望着侯爺,“你說的……有沒有可能是——”
她頓住,沒敢繼續往下說。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侯夫人瞧出姜恩生眼底的克制,“恩生你說的是……皇家護城寺?”
“不可能!”侯爺拍案起身,“絕不可能!”
“侯爺為何如此笃定?”姜恩生淡定仰起頭來。
孫朋昌臉色驟然變紅,急得垂在身側的手有些發抖,“那是什麼地方?”他突然提高的嗓音又立馬驟降下來,壓着嗓音意味深長道:“即便現在我們沒有頭緒,可也淪不得這樣胡亂猜忌。”
他低聲道:“這是大忌!”
姜恩生不明覺厲,“惡人都敢在聖上眼皮底下殺人行兇,你覺得他背後若沒個靠山,敢這樣做嗎?”
孫侯爺看看被姜恩生的話帶進去的夫人,又看看姜恩生眼底不見半分懼怕之意,他總覺得脊背後升起一股他看不見的寒氣。
“姜姑娘,老夫勸你嘴巴嚴實些!”
被人吼了一道,姜恩生也如夢初醒過來。
“這世道上多是你沒見過的人事,窮兇極惡之徒什麼事情做不來?殺人碎屍在你眼中就是天大惡事了?”孫侯爺氣得口不擇言。
姜恩生失魂落魄地坐在凳子上,雙眼無光,怔怔盯着腳尖。
如果此時此刻,餘大人就在她身邊。他聽到她說的這些話後,會是什麼反應?
像孫侯爺一樣教訓她不得胡言亂語?還是會說些她想不到的話。
侯夫人上前,一把拽開侯爺,将姜恩生護在身後,“你有話說話,沖她一個小丫頭吼什麼?”
“我是在替她爹教育她!我得讓她知道,天子腳下,要想安安穩穩的活着,就必須要學會謹言慎行!”孫朋昌拂袖走開,背對着姜恩生和夫人,氣得大口喘氣呼吸。
姜恩生怔怔擡頭:“那侯爺您說,還有什麼比這更惡劣的?”
孫侯爺猛然轉過身,伸手指着姜恩生,剛開口就硬生生把嘴裡的話咽了下去。
他冷哼一聲:“你這丫頭,休想套本侯爺的話!”
姜恩生幹幹一笑,緩緩站起身來。
她看着氣得暴跳如雷,額頭冒氣青筋的侯爺,語聲淡定道:“用不着你替我爹教育我,你說的話我爹很早就跟我說過。”
說完,她轉身準備離開。
“既然你爹說過,那就麻煩你從今往後嘴上有個把門的,最好再上把鎖,别将來因為逞一時口舌之快而把我們這些無辜的人拉下水!”
夫人用力在孫朋昌小腹掐了一下,疼的他臉腮都不自覺的抽抽。
孫朋昌一臉委屈,“夫人你掐我作甚?”
姜恩生眉心微蹙。
她轉過身來,望着短短兩日就已重新習慣了自己是一家之主、而且不自覺擺出的當家主人架勢的侯爺,姜恩生嘴角動了動。
“我爹隻有我一個女兒,在外頭可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大兒子。”
孫朋昌氣得胸口一陣起伏。
他看着夫人,上氣不接下氣,“夫人,您瞧瞧那丫頭說的叫什麼話?”
看着姜恩生大步離開的背影,夫人收回視線,不屑沖孫朋昌笑笑,“恩生說錯了什麼?”
孫朋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