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長街。
一道急促馬蹄聲疾速奔過,揚起一陣塵土。
侯府管家大步沖向會客廳,“侯爺!夫人!将軍來了!”
話音剛落,管家轉頭就看見楚将軍氣勢沖沖朝這邊走來。
孫朋昌和楚霄慧在房裡,剛落座準備布菜用早膳,就聽到管家的大聲通報聲。
孫朋昌和楚霄慧相視一看。
楚霄慧起身,孫朋昌磨磨唧唧站起來,寸步不離跟在她身後。
“你這是做什麼?”夫人問道。
孫侯爺尴尬一笑,伸手揪起夫人袖口,“你兄長輕輕踹一腳,我估摸着就要在床上躺半年了。”
楚霄慧先是愣了下,随即便反應過來。
她瞥了眼孫朋昌緊揪袖口的手指,嘴角動了動,“你放心,他要踹也是先踹我。”
“啊?”孫侯爺立馬挺直腰杆,“夫人為何如此說?”
楚霄慧懶得跟他在這裡掰扯下去,不然一會兒見了楚霄霆,還要被他責罵不講規矩。
孫朋昌深吸一口氣,昂首挺胸走到夫人身前,“将軍就是再能文善武,也是在京城,他若在咱侯府還敢對夫人動手動腳,那也太不把我這個侯爺放在眼裡了。”
他哼了一聲,“咱守着聖上,随時可以進宮去告他一狀!”
夫人的手被侯爺一把攥住。
楚霄慧怔怔跟着孫朋昌朝會客廳走去。
一路穿過遊廊,如同二十多個春秋日夜在眼前劃過。
楚霄慧忍不住在心中苦笑。
即便侯爺此次回來,待她如同最初新婚燕爾那般,可他還是騙了她。一個對枕邊人都不忠誠的人,眼下這般伏低做小,又能堅持多久。
兩人來到會客廳,楚霄霆正大搖大擺坐在椅子上,他鐵青着臉,兩手撐在膝蓋,把身後添茶的丫鬟吓得不輕。
楚霄慧邁過門檻,給丫鬟使了個眼神,叫她先下去。
丫鬟如釋重任,為楚霄霆重新添了杯茶後,便腳底抹油般地溜走了。
楚霄霆也坐不住了,一雙眼死死貼在孫朋昌身上,起身一步一步逼近楚霄慧,“你們夫妻二人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又是這般興師問罪的口氣,楚霄慧嘴角不自覺抽了下。
孫朋昌挺身橫在他們兄妹二人中間,“兄長要責罵就責罵我朋昌好了,此事不關霄慧的事。”
楚霄霆輕“呵”了聲,“她不無辜,你跟無辜更扯不上關系!”
“我楚家在邊疆護守國土,留你們二人在京城吃飽喝足給家族蒙羞,現在倒是一個賽一個敢站出來,侯爺?”楚霄霆掃了眼四處可見的喪幡,微微俯身湊近孫朋昌臉前,低聲怒道:“這回又是葬哪個家夥?”
他拂袖轉身,“你們二人最好一五一十的給我說清楚!”
……
“簡直糊塗!”
楚霄霆一掌拍在桌上,手邊的茶杯都打翻了,茶水順着桌邊流到地上,“他們衙門查他的案子便是,你們二人跟着瞎摻和什麼?”
“瞎摻和?”楚霄慧氣消了,“合着大将軍您做得就是正事,我們夫妻二人就是胡亂瞎搞?”
“你說話注意點!”
楚霄霆指着楚霄慧鼻子大吼道。
相較于楚家兄妹二人,孫朋昌倒顯得淡定幾分,不過也沒好太多。
孫朋昌說:“死的那人不是街邊随便一條狗一隻蟲,是跟我有血緣關系的人。不知戰無不勝的大将軍,是不是上戰場太多次,見慣了屍橫遍野,就半點不拿普通人的性命當一回事?”
“姜茂德為救我丢了性命,霄慧伸手幫姜恩生一把怎麼了?”孫朋昌越來越有底氣,他語氣深長道:“将軍,做人不能沒有良心。”
“良心?”楚霄霆隻覺得可笑,“你的良心就隻會給不想幹的人是吧?當初若非我替你瞞着,你能把将軍之女娶進門?”
楚霄慧緊握拳頭的手不自覺發抖。
她深吸一口氣,“你說什麼?”
楚霄霆被妹妹的喊聲震住,後知後覺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他眼神閃躲,咽了口唾沫,底氣不足道:“這是事實。”
楚霄慧指着大門方向,“管家,送客!”
“我是你哥!”楚霄霆大聲道。
楚霄慧雙目猩紅:“滾!”
楚霄霆看着楚霄慧,半晌不見人搭理自己,最後灰溜溜走了。
孫朋昌欲要上前安撫楚霄慧,被她一把推開。
楚霄慧氣到發抖:“你也滾!”
孫朋昌連連說好,“我滾我滾,霄慧你别生氣,我就在門口候着,要打要罵都随你,可你有氣千萬别憋在心裡,啊!”
楚霄慧擡腳,一腳就把孫朋昌踹出兩米多遠。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給我滾!滾的越遠越好!”
孫朋昌無奈歎氣,扭頭吩咐一旁的丫鬟安撫夫人。
原本他們夫妻二人已經有好轉的迹象,結果楚霄霆一來,就又給戳了一個更大的窟窿眼。
傍晚,護城寺。
和尚扮相的商華端坐在殿前的圓形軟墊,閉目養神。
紅日漸漸被高山吞噬,世間的光也跟着紅日去了,人間瞬間變得黯淡。